张遮默然无言。
过许久,才道:“下官不过是局外人罢,姜二姑娘身处局中,往后万当小心。”
对着此刻她也称“下官”?
姜雪宁觉着这人真是谦逊。
她道:“那是自然,在这宫中还要待上阵子,怕死得要命,岂能让他们轻易害去?”
可她愣愣地捂着自己额头,抬起头来对上他双乌黑眼仁时,却觉有股浓烈气息将自己包围,熏染上来,让她张脸发烫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连忙退回去站定,拉开个合乎于礼距离。
——上世她行事放肆,刚认识张遮那阵总是逮着机会便戏弄他,想看他难堪;后来却是又敬又爱,反倒不敢再对他动手动脚。这世她实不想给张遮留下太坏印象,教他以为她是个形骸放浪、动辄投怀送抱轻浮之人。
她庆幸起小太监拎走灯笼,光线不好,否则此刻面颊绯红窘态只怕无法遮掩,暗暗定定神,才道:“是今日心神不定,没注意脚下,多谢张大人。”
怀甜软馨香忽地远离。
张遮五指间空,有冰凉冷风穿过他指缝,他慢慢地蜷握,重将手掌垂下,慢慢道:“皆是举手之劳,分内之事,不必言谢。”
姜雪宁见陈瀛走,便往前向着他方向迈步,没想到这条宫道平日来少人行走,原本铺得平整石砖有角翘出地面,正正好绊着她脚尖。
仓促之下哪及反应?
身子顿时失平衡,往前倒去。
这刻,张遮听到自己心对自己说,不要去招惹她;然而他手却如此自然地违背他意志,完全下意识般伸出去,扶她把。
骨节分明五指,因常年执笔有些薄茧。
二位大人救命之恩,小女冒昧前来,是为向张大人亲致谢意。”
陈瀛听,眉梢便是挑:“向张大人道谢,那是没什事儿。”
他这人惯来精明。
先前已经收过谢危提醒,便知眼前这姜二姑娘有些特殊处,且算起来他就是去划水,是以对姜雪宁此言并未有半分不满,唇边挂着笑便向张遮道:“张大人留下先聊,陈某先往前边儿等。”
张遮无言。
这话听着也很耳熟。
他倒真跟上世个模样。
可终究不是上世。
她还没有伤过他,也没有害过他,更没有累他身陷囹圄,累他寡母遭难亡故,切都可以是全新开始,而且她没有嫁给沈玠,也不想再当皇后。
姜雪宁小心翼翼地将切秘密都藏到眼底深处,不让它们悄悄溜出,只望着他身影道:“宫中险恶,机巧遍布,连陈侍郎今日入宫也不过敷衍推诿,张大人却肯查明真相,还雪宁以清白,便高过这世间尸位素餐之辈良多。”
握住她胳膊时却是强而有力。
掌心那隐约温度透过衣料,仿佛能被她肌肤感知。
姜雪宁差点扑到他怀里去。
额头也没留神磕在他瘦削而棱角分明下颌,硬硬地,撞得有点疼。
张遮不用香,衣袖间只有极淡皂角清气。
陈瀛却已经转身,带着那小太监走。
这时,姜雪宁觉着像极前世。
只不过那时候十分识趣主动走那个人是谢危。
张遮身官服,宽袍大袖,两手交叠在身前,望着她。
周遭有些暗,他身形也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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