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雪宁已经知道自己是姜府嫡女。
对方却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到块儿远房亲戚。
她既怕别人觉着她是乡野丫头入京丢脸,也怕别人因此瞧不起她,是以即便落难也还想使唤使唤谢危,叫他去摘些野果来吃,打些猎物充饥。
结果当然是使唤不动。
“……”
姜雪宁浓长眼睫搭下来,时竟有些恍惚。
马蹄声哒哒,车厢轻轻摇晃。
尘封在她前世陈旧记忆里那些事,忽然渐渐在迷雾中变得清晰起来。
君子远庖厨,便如有些地方女子进不得祠堂般,是世家大族最森严规矩之。
所以姜雪宁越发不敢过问什,只恐又有哪里做得不对触怒他,又或者对那口腹之欲上事情表现得太热切,招致他想起旧事,忌惮上她。
此刻她坐在车内,也有些无奈,淡淡地笑笑,回周宝樱道:“没有,就那些,分过半给你后,剩下都吃。”
周宝樱张小脸顿时垮下来。
她愁眉苦脸,小声地抱怨起来:“早知如此,当时谢先生拿走时候,就不该那般大方。连自己都没吃几片呢……”
“谢先生?”
糊涂,对这些好像没所谓。
反正嘴里有东西吃,手里有棋下,便能两耳不闻窗外事,不折腾地坐上整天。
这回居然同车,周宝樱还手舞足蹈高兴阵。
毕竟上回桃片糕太让人记忆深刻。
才上车她就抱住那大大引枕,巴巴问姜雪宁:“宁姐姐,她们都不让跟你说话,也不让来找你,这些天可差点馋死!那桃片糕,还有没有呀?”
谢危是君子,是圣人。
但那时她还只是个乡下野丫头,既不知道他身份,也不懂这劳什子规矩,听府里那些来接她人说话,直都没有怀疑过,只当他真是什往京城投奔姜府去远房表少爷。
遇到山匪之后,他们流落山野之间,不知道其他人音信,甚至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困境。
高山深谷,如同幽囚。
当时谢危病得还不严重,看上去只是有些虚弱,还伴着点从他刚与她同路上京时便有咳嗽,恹恹模样,不很爱搭理人。
姜雪宁忽地怔。
“你说谢先生?”
“啊。”周宝樱点点头,有些茫然模样,接着又瘪嘴委屈起来,道,“宁姐姐你不知道,你上回给桃片糕,拿回去吃几片,剩下那些,晚上睡之前数遍才装进纸袋,想留着第二天再吃。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偷偷跑到殿外吃时候,被谢先生撞见。”
姜雪宁终于意识到自己哪里错。
周宝樱张包子脸还有些气鼓鼓:“都没想到,谢先生竟然是这样人!他问起桃片糕,又不能不回答,入宫读书之前爹爹还教过要尊重师长,便请他尝尝。原以为他只拿片,哪里知道他把剩下全拿走,还问有什不对!人家自己都舍不得吃……”
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姜雪宁也念叨好几天呢。
只可惜这既不是她做,也不是她家厨子做,更不是宫里御膳房做,谢危这些天也绝口不提除学琴、学文之外别话题,就好像他与姜雪宁之间,除却师生关系外,确没有什旁关系。
不过……
这好像也是事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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