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它生得极高,几乎越过房顶去,有些枝条甚至都穿到走廊顶上,站在下方看时,高而萧疏树影支棱在灰白天幕下,仿佛能使人想见它在炎夏时青绿。
谢危望着,有些收不回目光。
管家见只当他是有些疑惑偌大个勇毅侯府怎能容忍这棵树长成这样,只笑起来道:“您别见怪,这樱桃树是侯爷当年为表少爷亲手栽下,长二十多年……”
说到这里他顿顿,神情不大自然起来。
大约是猜谢危不知道他说是谁,补半句道:“就是当年萧燕联姻,定非小世子……”
他望管家眼,随同他走入府中,望两旁亭台楼阁,却有种如置梦境般恍惚,只问:“听闻侯爷这些日来病,可好些吗?”
管家便叹口气,苦笑:“这光景哪儿能好得起来呢?前不久还同世子爷喝酒,劝不听。不过禁府这些日来啊,脱去俗务,倒难得有空常与世子爷在块儿,病虽没好全,心情却舒畅不少。”
“是……”
谢危眨眨眼,呢喃般道:“那也好。”
勇毅侯燕牧住在承庆堂,正好在庆余堂后面。
周寅之不再多问,转身也向先前张遮去那个方向去。
*
谢危来得却不算早。
今日不上朝,他府邸就在隔壁,既不搭乘马车来,也不用人抬轿子,只带剑书,款步出门,不会儿便到勇毅侯府门口。
管家远远见着他便立刻躬身来迎。
在眼中?
见对方道歉,也没什表示。
她姑娘家,在这种场合撞着男子,心思难免细敏些,也不说话,甩袖子,径直往前面萧姝她们去方向去。
周寅之却是回头看她眼,问身旁同僚:“那是谁家小姐?”
那同僚道:“姚太傅家。”
谢危搁在身前手指慢慢地压紧,仿佛这样能将内里忽然汹涌些东西也压下去般,慢慢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说话间已到庆余堂前。
去承庆堂便会路过庆余堂。
路假山盆景,廊腰缦回,看得出是座已经上年头府邸,不过雕梁画栋许多都有新修饰,府中草木跟与二十多年前截然不同。
谢危走在这里,竟觉很是陌生。
庆余堂临水,水里还有锦鲤游动,靠近走廊这头,则栽着棵高高樱桃树。
大冬天树叶早已掉完。
早在勇毅侯府还没出事时候,侯爷在朝野之中多番寻觅,思考着要请谁为燕临取字,没想到偶然日下朝与谢危同行,略聊几句还算投契,问,谢危竟然愿意,自然大喜。
于是就定下请谢危取字。
可以说今日来众多宾客中,最重要便是这位,管家几乎是亲自引他入内,笑着道:“谢少师可算是来,侯爷专门交代过,您今日若来便先请到他堂内坐上坐。”
谢危穿身雪白衣裳,云纹作底,渺然出尘。
步上台阶时,俨然九天上谪仙人。
说完又忽然“咦”声,挤眉弄眼地笑起来:“千户大人也感兴趣?”
周寅之随意地扯扯唇角,只道:“随口问问。”
不过是对这姑娘刚才转过身那瞬间眼底所深藏着仇恨与怨毒,有点好奇罢。
情绪太强烈人,都容易被利用。
何况是这样真切又明显仇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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