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危终于慢慢地闭上眼,喉结阵涌动,过很久很久,才像是把什强压下去似,重
谢危道:“世子并不顽劣,甚是懂事,于文渊阁中进学时也少有令人操心时候。侯爷家学渊源深厚,管教也甚为严厉,晚辈……才疏学浅,不过略加约束二罢。”
晚辈。
按年纪算,谢危确是算是晚辈。可朝堂上做官,便是萧家都要给他三分薄面,也从未听闻他在定国公萧远面前自称过“晚辈”。
燕牧心紧几分。
可过后却涌出几分苍凉来,叹道:“谢先生若是才疏学浅,这天下恐无饱学之士。您看着燕临这打闹翻玩顽劣模样都觉得好,那该是没见过真正乖巧孩子。以前燕临是有位表兄,读书学文,皆是过目成诵,聪明伶俐讨人喜欢。只除弹琴差些,可却肯苦练。那样小孩子便知道吃苦,太难得。妹妹那时常带着他从萧氏那边回府来玩,见着他呀,便想将来那孩儿出生若也能像这样便好。只可惜,平南王与天教逆党叛乱,朝重兵围成,还没等到燕临出生,那孩子便没……”
几分厚重。
高山沧海,行吟采薇,像圣人,也像隐士。
长眉淡漠,两目深静。
燕牧仔细地盯着他五官,似乎想要从这并不熟悉轮廓中窥见几分熟悉影子来,可无论他怎搜寻自己记忆,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年。
当年再清晰脸庞,都被岁月侵蚀。
“……”
谢危垂下眸光,轻轻放在膝上手指却是颤颤,慢慢握紧攥成拳,才坐稳。
燕牧眼眶便红起来,仰在床榻上,目光有些放空,有些沧桑声音里却藏着对着艰险世道责难与苦痛:“那样小孩子,六岁多还不到七岁呢。大冷天,雪盖下来冻到起。他母亲跌跌撞撞疯似从宫里出来,扯开那些拦着她人,直到那雪堆得高高宫门前,就用手去挖,挖不动便去夺旁边兵士刀剑,抢他们手里铁钎,下下地砸着。那冰雪实在是太硬,太厚,连着淌出来血冻在起,铁钎敲上去,震得人手麻,磨破皮也浸出血来。挖出个孩子来,五六岁年纪,冰雪却粘下皮肉,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谁。还是家里人哭着,才把她拉回来……”
谢危坐着动未动,若座雕像。
燕牧却重看向他,眼底含泪,声音里倾泻出那压不住悲怆:“他才那大点年纪啊,连京城都没出过。那个冬天,又是那样地冷,也不知宫里面点没点灯,生没生火,夜里会不会有人为他盖上被子。多狠心肠人,才舍得将他推出去呢?若老天有眼,发慈悲,还叫这孩子活在世上,不知该长成什模样?”
何况那只是个六七岁小孩子,要从名已然成熟青年脸上找见昔年轮廓,也实在有些天方夜谭。并非人人长大,都还是幼时模样。
只不过是,人心里觉得像时,怎看怎像罢。
燕牧又咳嗽两声,轻轻摆手:“谢少师请坐,燕某有病在身,这些日也不得出门,慢待先生,还请见谅。先生肯来,真令敝府蓬荜生辉。”
谢危默然坐在旁边锦凳上。
燕牧道:“犬子顽劣,多蒙圣上恩典,被选召入宫进学文渊阁,听说多得先生照拂。他没给先生添麻烦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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