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谢危手上,倒极少注意他说什,毕竟冠礼上祝辞说来说去都是那套。然而下方站着观礼姜雪宁听着却是心头跳——
少。
谢危说祝辞少!
《礼记》中说是成人是要“为人子、为人弟、为人臣、为人少者”,要行乃是“孝、弟、忠、顺”,可谢危方才只说为人子、为人弟、为人少,却独独没有
谢危就这般沉默地看许久,此刻终于低眸,轻轻起身,走上前来。
燕临抬眸望着他,侧转身向他而立。
府中下人递过端端放着头冠漆盘,由赞者奉,垂首侍立在谢危身畔。
那只束发之冠,乃以白玉雕琢而成,长有三寸,高则寸半,冠顶向后卷起,六道梁压缝,静静置在漆盘中,天光照,古朴剔透,有上古遗风。
对简单木簪则置于冠旁。
燕临张开自己双手,任由那显得厚重玄色深衣披上自己肩膀,沉沉地将他笼罩,宽长革带也经由赞者手从他腰间穿过紧束,块刻着如意纹圆形玉佩系在革带之上,低垂下来压住衣摆。
他躬身再拜。
赞者便高呼声:“三加加冠,请大宾!”
行冠礼,最重要便是加冠。
冠礼中主宾也称“大宾”,往往是德高望重之人,既要亲自为受冠者加冠,也要为受冠者取字。
府实在蓬荜生辉。”他目光落在这堂中黑压压片人身上,锋锐眼眸中却有几分老怀快慰感动,“燕牧四十五载徒然奔忙,走沙场,赴轮台,不想年纪稍大些却是老病缠身,叫大家笑话。今日风寒雪冷,诸位却能不弃,给足这半老头子体面,也给足犬子体面,燕牧定永记于心,在此谢过!”
说罢他竟长身揖。
说是今日“风寒雪冷”,未提眼下朝局与侯府所面临困苦半句,可众人偏都轻而易举地听出那言下之意。
想勇毅侯府门忠烈,燕牧少壮之年亦曾领兵作战,驱逐鞑虏,如今却被圣上下令,重兵围府犹未去,刀剑悬颈命不知,实在令人唏嘘。
如此大礼,众人如何当得起?
金冠多配玉簪,玉冠则多配木簪,前者富贵奢华,后者却显出几分清远。
勇毅侯府家训如何,可见斑。
谢危道:“冠者,礼之始也。而成人者,为人子、为人弟、为人少者,先行孝、弟、顺之礼,后可为人,进而治人。今危受令尊之请,为你加冠,诚望世子牢记今日之训。”
他从漆盘中捧过那只玉冠。
燕临则掀衣袍,长身跪于他身前。
赞者声音出,所有人目光便都落到谢危身上。
按礼,大宾当盛服。
可今日谢危非但没有盛服,甚至于只穿身雪白长袍,外头罩着件白鹤云纹氅衣,宽袍大袖,卓有飘然逸世之态,与今日盛礼、与众人盛服,颇有点格格不入之处。
然而主人家竟不置词。
燕牧也向谢危看去。
时都忙道“侯爷言重”“侯爷不可”,又以深揖之礼还之。
冠礼这才正式开始。
整座前厅被布置得与祠堂宗庙差不多。
燕临身上穿乃是簇新素色交衽长袍,依着古礼自厅外走入,先叩天地,再祭宗庙,后拜父母,由赞者出席祷读祝辞,方行加冠之礼。
士族三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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