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觉间,姜雪宁眉头悄然锁起来。
破庙里却正有人讲自己当年经历:“那年老子才二十出头,狗官假借朝廷律令,把乡里税都收到十年之后,老子抄把杀猪刀在那狗官轿子过来时候就刀捅过去,那家伙肠子都流到地上去。见成事立刻就跑,跑好多年,没想到在五里铺吃碗馄饨遇到个熟人,转头报到官府,竟把老子抓进天牢。嘿,也是运气好,竟遇到这桩事,又让老子出来!”
说到这里他面上都忍不住带上几分得意。
蹲坐在门槛上那小孩儿却是忍不住“啊”声,
便是席地而坐,他身形也是挺拔。
此刻转过头来将水碗接过,姜雪宁心头顿时跳下,但他接下来便垂眸将这碗水放在前面地上,声音很低地回她:“不渴。”
到底还是张遮,迂腐死板不开化!
姜雪宁心底哼声。
但转念想,只怕也正是这人清正自持,自己才会这般难以控制地陷入,毕竟这个人与她全然不同,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就好像是站在那光里,让人抬高头去仰视,摸都难摸着。若哪天张遮与那萧定非般成个举止轻浮孟浪公子,她多半倒看不上。
众人其实多少都注意到姜雪宁,毕竟这人自打从牢里出来,便直紧跟在张遮身边。只是“他”衣裳穿得随随便便,张脸也是乌漆墨黑脏兮兮,只是看着个子小些,五官隐约多点秀气,别在这大晚上纵然有光照着也影影绰绰不大看得清楚,且还要忌惮着旁边张遮。
明眼人就算看出点端倪来,嘴上也不会说。
只在心里面嘀咕:没想到天教里也有这样人,当过官儿就是讲究,出来混身边都要带个人。就不知道这是个姑娘扮,还是那些秦楼楚馆里细皮嫩肉出来卖断袖小白脸。
庙宇中人各有各心思,也没人对方才这桩小小争端置喙什。
很快就有人主动转移话题。
此番意外卷进这劫狱之事,实在出乎她意料,也打乱她原本计划。然而与张遮同在处,又觉得什计划不计划,意料不意料,都没那重要。
这个人就在自己身旁,便是此刻最重要事。
只是于张遮而言就未必,既然与天教打这样近交道,必然是有所图谋。她在此处,势必会对张遮这边筹谋产生定影响,是以首先要做是自保,不拖后腿,其次便是见机行事,毕竟对天教……
好歹有个重生优势在,略有些解。
只希望此次事情不要太复杂。
能被朝廷关进天牢可说是各有各本事,打开话匣子讲起各自经历来,再添上点油,加上点醋,便成活生生话本子,比天桥底下说书先生讲得还要精彩。
那妇人送完炊饼便拎着筐出去,十来岁那小孩儿却听得两眼发光,干脆坐在门槛上,副就打算在这里听着过夜模样。
天教那帮人好像也不管他。
姜雪宁倒是早就有些在意这小孩儿,毕竟在这种地方竟还有个十来岁孩子,实在有些不可想象。如今天教是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吗?
听着天牢里出来这帮豪强吹嘘自己入狱前后经历,姜雪宁也喝够水,还剩下大半碗,犹豫下递向张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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