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拥有这些旁人便会觊觎,日子反而没有在乡野之间安生。出入宫禁更是做梦,要想看个灯会,央沈玠,这位儒雅懦弱九五之尊也不能带她去市井之中体会真味,固然是为她在宫里准备场灯会惊喜,然而落到那起子清流大臣口中又成她奢侈靡费,轻浮粗浅。
这样是错,那样也是错。
若按她当年乡野间脾气,早拎起根棍子来,个个朝着这些胡说八道老学究敲打过去,不打个头破血流不放过。
可她偏偏是皇后。
后悔
城池中轻轻浮动雾气,随着冬日冷风,扑到她面上,沾湿她朴素衣裙,让她垂下头来,忍不住打量打量此刻自己。
没有压满钗环。
没有束缚绫罗。
既不用去考虑俗世礼教,不过在这距离京城仅数十里通州城里,就已经没有人识得她身份,见过她样貌,自然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姜家倒霉二姑娘,是宫里乐阳长公主伴读。
所有包袱瞬间都失去。
眼下所有人虽然没有谁拔刀亮剑,可尽数面朝着那座通州城,紧紧地盯着什。
东方已现鱼肚白。
几乎就在清晨第缕光亮从地面升腾而起,射破雾气刹那,城池边缘缕幽白亮光自下而上腾入高空,如同道白线,转瞬即逝。
刀琴剑书顿时浑身震。
场好局筹谋已久,正是绝佳收网时刻。
年关既近,游子归家,浪夫还乡,道中行人俱绝。
鸡鸣时分,格外安静。
然而在官道旁那片片已经落叶只剩下茬茬枯枝榆杨树下,却是集聚黑压压片人,个个腰间佩刀,身着劲装,面容严肃。
人虽然多,可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。
众人目光都或多或少落在最前方那人身上。
人若没有经历过,只凭着幼年时那些臆想,永远不会明白,对自己来说什最重要。
上世,婉娘告诉她,女人天生便要去哄骗男人,天生便该去求那荣华富贵,世上最尊贵最成功女人就该坐在皇帝身边,执掌着凤印,让天底下其他女人都要看她眼色过日子。
她受够乡间那些势利冷言冷语。
后来回到京城姜府,得知自己真正身世,更生不平之心,不忿之意,想那高高在上老天爷是欠她,便意钻牛角尖,千辛万苦爬到那六宫之主位置上。
荣华有,富贵有。
只是他心底竟无半分喜悦。
谢危自也将这缕幽白焰光收入眼底,深凝瞳孔尽头沉黑片,面上却浑无半分神情,是种高如神祇不可企及无情,抬手轻轻往前挥,垂眸道:“走吧。”
*
京城和宫廷,对她来说意味着什呢?
从马车上下来那刻,姜雪宁凝视着街对面那家客栈,思索许久。
浓重雾气越过山岭,蔓延出来,将前方平原上通州城笼罩大半,是以即便所搁着距离不过寥寥数里,城池轮廓也模糊不清。
谢危照旧穿着身白。
颀长身材,高坐在匹枣红色骏马之上,虽未见佩什刀剑,却是脱去朝堂上三分文儒之气,反而有种寻常难见锐朗,渊渟岳峙,如刀藏鞘。
清冷雾气扑到人面上,却是股肃杀之意。
刀琴剑书皆在他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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