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遮远远地看着眼前谢危,只觉这人于世人而言是个难解谜团,不过这世仿佛多点子有迹可循人味儿,倒不像是那远在天边圣人。
谢危既不走过去,也不叫他走过来,只是道:“定国公向圣上请命,抢在前面入城,坏谢某计划,倒累得张大人遭难,还好性命无虞,否则谢某难辞其咎。”
张遮道:“您言重。”
谢危道:“那学生宁二,顽劣脾性,有赖张大人路照拂,没给您添什麻烦吧?”
张遮听着这“宁二”二字,想起眼前这人上世所选结局,只觉内里或许有些自己并不知晓内情,然而对这注定要成乱臣贼子谋天枭雄之人谢危,竟没什厌恶。
张遮于是感觉坠进片云雾,那片云雾又掉下来,化作片泼天豪雨,笼罩接天莲叶。
恍惚又是避暑山庄午后骤雨里邂逅。
他是那个脾气又臭又硬谁好脸色也不给张侍郎,她是那个嬉笑跋扈不作弄人不高兴皇后娘娘。
她故意踩他袍角。
他想,若是给他重选次机会,他不要弯腰把袍角撕,且让她踩着,尽凭着她高兴,愿意踩多久便踩上多久。
山谷里弥漫着股浓重血腥味儿。
谢危于是想,也该下雪。
张遮看着他这般半个活口也不留狠辣手段,静寂无言,竟想起前世牢狱中,他受尽酷刑,为自己写下判词后只待秋后处斩,未料那日倒春寒正冷天里,迎来位意想不到访客。
已大权在握当朝太师,还是那般波澜不起。
只是他那时竟觉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深寂悠远,像是大雪盖遍地,寒枝雀静。
冷酷刻板面上片沉默,唇线抿直,不作言语。
很快,她去得远。
头顶天空越见阴沉,竟是要下雪。
谢危身上只余下那雪白道袍,有些畏寒他,风里立着,便似片雪,却负手望着下方谷底那些个已经受制于人、引颈待戮天教教众。
先才接回弓后,刀琴便带人下去,在这帮人身上搜寻着什东西。
是天下已定,英雄当烹?
又或是因为别呢……
他慢慢道:“姜二姑娘她,很是机敏聪颖……”
只是脾气仍
然后便听见他起身,让人将牢门打开,对他说:你走吧。
牢门上挂着锁链轻轻晃动出声响。
张遮穿着身染血囚衣,在牢里坐良久,才笑起来,道:罪臣只想为家母上柱香。
后来……
后来。
他说,宁二殁。
张遮不知他说是谁,只感茫然。
对方停片刻,好似才意识到他听不懂,平淡地改口说,你娘娘殁。
张遮如在梦中。
他却还笑笑,对他讲:她留话,请放你。可叫燕临恨你恨到骨头里,在她灵前醉醺醺哭几日,今早摔酒,提剑要往这边来杀你。张大人,可真是太厉害啊。
不时,人回来。
却是紧拧清秀眉头,低声对谢危禀道:“似是丢,没见着。”
谢危垂下眼帘,随意摆手道:“都杀。”
弓箭手们直站在上头。
听得他此言,紧紧拉着弓弦俱是松,嗖嗖嗖又是阵箭雨,向着下方早已手无寸铁天教教众落去,时鲜血淋漓,全数扑倒在地,杀个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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