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危只觉得可笑。
他也真笑出来,清楚地看着萧远脸上恐惧、忌惮、杀意
在这雪冷夜晚,他凝视着眼前这萧氏大族尊长,轻轻笑,却是好看得过分,也不知更像天上神祇,还是幽暗里徘徊鬼魅,只道:“是呢,人人都唤他‘定非公子’,倒是令谢某想起前阵子勇毅侯府案,那燕牧与天教来往密信中曾提起贵公子踪迹,倒似乎还活在世间般。”
大冷天气里,萧远额头上竟冒出汗。
他喉结滚动下,笑起来,却十分勉强,心神大乱之下甚至都没注意到谢危那凝视目光,磕绊道:“世间同名同姓之人如此多,或许是个巧合吧。”
谢危道:“方才去看看,这位‘定非公子’虽是个不成器架势,可观其眉目,与您眉眼却有三四分相似呢。”
萧远大惊失色:“什?!”
真真是雷霆从头劈下!
他抓那兵士问有三遍,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。
随即便眼皮狂跳,心里竟跟着涌出万般恐惧:怎会,定是巧合吧?那孩子怎可能还活着呢?三百义童尽数埋在雪下啊!
那小个孩子,那小个孩子……
萧远向来知道这谢居安最擅察言观色,唯恐被他看出什破绽来,又道:“听说,这个人,好像名曰‘定非’?”
反应,起身来便往外头走去。剑书、刀琴便忙个撑伞个打灯笼,跟着谢危道出去。
夜里仍有些细雪,不过比起暮时,已小许多。
灯笼算不上亮,只照着附近三四尺地,便不见有多少映射雪光。
刀琴把伞压得很低。
主仆三人从圆门中出去时,便看见门外廊上竟徘徊着道有些高壮身影,穿着绸缎锦袍,年纪大身形微有发福,两鬓白,白天里还耀武扬威张脸此刻仿佛铺着点不安和犹豫,时是阴时是晴,透出几分骇人。
谢危眉梢轻轻扬,仿佛有些迷惑:“这不是个好消息吗?”
萧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,连忙想要遮掩,然而想要弯起唇角笑时,却觉得脸部肌肉都跟着扭曲,又哪里笑得出来?
非但没笑,反显出几分阴鸷。
他心里既慌且乱,敷衍道:“本公只是不大敢相信罢……”
剑书刀琴都在谢危身后,冷眼看着萧远这破绽百出表现。
说出这两个字时,他后脑勺都寒下。
深冬雪冷,寒风凄厉。
这上清观建在山上,树影幢幢,冷风摇来时飞雪从枝头跌落,静寂里就像是有阴魂悄然行走在雪里似,令人心中震颤。
谢危雪白袍角被风吹起。
剑书拎着灯笼照着,晃眼极。
是定国公萧远。
剑书看见回头低声禀句,谢危这才朝着那方向看去,然后笑起来道:“大夜里,公爷怎在此?”
萧远没想到谢危从里面出来,愣愣,连忙将面上神情收,看看他身后庭院,忙道:“哦,没事,只是天教那帮逆党都死,没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什来,有些可惜。但听说谢少师抓个天教里顶重要人,有些好奇。”
天知道萧远听见这消息时是什心情!
他当时正在问询大夫,萧烨这腿还能不能好。结果兵士匆匆忙忙跑进来,竟同他禀,说谢先生擒个天教逆党,名叫“萧定非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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