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未学习过什礼仪诗书,听随行婆子说许多,可还是窍不通……
遇到这个人,让她忍不住低头审视自己。
惶恐与自卑于是交叠起来,反让她强迫自己把架子拿起来,抬高下颌,抵触他,蔑视他,对这样个人,表现出强烈敌意。
她故意打翻他茶盏,撕坏他琴谱……
只是暗地里,又克制不
往日谢危总是好脾气,天底下少有事情能使他冷张脸,便前世举兵谋反、屠戮皇族,也都温温和和模样,不见多少杀气。
可如今……
若换是两年前还无所觉时候,这会儿姜雪宁只怕已经堆上张笑脸去哄这位少师大人消消气,现在却是半点逾矩也不敢有。
她只当是什都没听见,心里宽慰自己兴许谢危是刚睡醒有脾气,忙给自己盛小半碗粥,小口小口地喝着。
谢危也不说什。
是她糊涂。
这些年来也算料理不少事情,和许多人打过交道,怎乍见面,又紧张出错,连这点小弯都没转过来?
心里不免气闷几分,姜雪宁暗骂自己句,忙道声“那便谢过先生,恭敬不如从命”,然后犹豫下,还是走到桌旁坐下。
这位置正好在谢危对面。
两人之间仅桌之隔。
谢危虽已披衣,甚至也略作洗漱,可身上只简单薄薄件白袍,青木簪把头发松松束,神情也淡淡,便比平日衣冠整肃时候多几分随和散漫。
姜雪宁看也知道这是才起身。
毕竟谢危寻常时从发梢到袍角,都是令人挑不出错来。
她在对着谢危时,到底是忌惮居多,是以比起以往放肆,显得很是拘谨,想想回道:“回先生,已经用过饭。怪学生思虑不周,未使人先行通传便来叨扰先生。倘若先生不便,学生改日再来。”
谢危终是看她眼。
他这样人纵冷着张脸,举止也十分得体,赏心悦目,倒令姜雪宁想起当年上京时。
那会儿还不是什谢先生,谢少师。
只以为是姜府远方亲戚,表得不能再表病少爷。抱张琴半道上车,虽然寡言少语,举动却都与她以前山村里那些玩伴不同,就像是山间清风松上皓月。
她本就为上京忐忑。
京城里那些富贵家人,会不会看不起乡野里长大自己?
外头刀琴添碗筷进来,拿碗,要替她盛粥。
谢危眼也不抬,修长手指执着象牙箸,夹筷莲藕进碗,道:“她自己没长手吗?”
姜雪宁听得眼皮跳。
刀琴更是头皮发紧,眼睛都不敢乱看下,低低道声“是”,赶紧把碗放下退出去。
这架势简直跟阎王爷似。
眼神里有闪而过静默,唇线抿紧时便多份不耐,但只向她指自己对面位置,示意她坐,同时唤声:“刀琴,添副碗筷。”
姜雪宁进门时便没敢走太近,这时身子微微僵僵,立着没动。
谢危声冷笑:“你要站着看吃完?”
姜雪宁终于醒悟过来。
这两年,谢危在朝中称得上韬光养晦,朝离开京城来到金陵,分明是有事要和她商谈,且时间紧急,必要留她说话。她若不坐下来道,反在旁边等着谢危喝粥,岂不尴尬?便是她不尴尬,对方这顿粥也未必能吃个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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