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欢娱……在……今夕……”
她逐渐觉得眼前发晕,视物越来越模糊。
眼前好像洒下层薄薄月色,昔年小院里,她哭着说:“不是偷,不是偷,没有偷橘子。”
然而三人成虎,人言可畏,没有人会信她面之词。
时至今日,她知道即使自己去拉着人哭诉,说自己真是陈伯寰结发妻子,也必然没有人会信她,她依然是当年土墙边,那个无处伸冤小姑娘。
夜深,这样雪天,没有几个人会出门,她在茫茫天地间爬行,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,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以去。
陈家那几个兄弟说对。
她没有娘家,没有父亲,没有哥哥,没有人可以替她出头,没有人可以收留她。
这片洁白浩然红尘,竟无处容身之所。
她身子骨本身就不硬朗,被扔出来时候穿又单薄,冻冻瑟瑟地,很快腿脚就变得麻木,毫无直觉。
头没有人知道她成亲,名声清白,他们会给她银两钱财,让她再另寻个好人家。
罗纤纤又急又怕,真担心是自己克陈夫人,成日里直掉眼泪。
陈伯寰心痛之余,见母亲日渐憔悴,也是两边为难,他既不愿意纤纤离开,又不忍母亲受苦。人迅速瘦下去大圈儿。
陈家那几个兄弟不干,有天,趁着老大不在,他们找到嫂子。罗纤纤正在暖房里调着百蝶香粉,他们冲上去就打翻她器皿,香粉落她身,馥郁味道,像是瞬间浸入骨子里,洗也洗不掉。
几个兄弟先是围着她,说通大道理,什“妇德”“什“妻女为卑,父母为尊”可是罗纤纤这个人韧性大很,虽然胆小,但是很固执,哭着说自己不愿意离开,求他们再想想别法子。
什都没有变过。
只是当年尚有人,翻过墙垣,揣着只热气腾腾白馒头,塞到自己掌心中,跟自己说:“饿吧,快吃个馒头垫垫饥。”
路爬到城郊,来到供奉着鬼司仪土庙,她蜷在庙里躲雪,嘴唇冻得青紫,心中更是悲凉。
仰头看着那艳丽红妆泥塑神像,眼泪就禁不住滚滚而下。想起下修界规矩,夫妇结婚,应有司仪见证。
而她当时,不过是鬓边簪朵红花,笑妍妍地,与陈伯寰相对磕下。
这场闭门婚姻,究竟是不是场大梦,那天昏黄铜镜中红颜如画,到底是不是她醉梦深处响贪欢。
她跪在鬼司仪前,拖着越来越沉重冰冷身子,三跪九叩,又哭又笑。
陈家老二急,上去就给她个巴掌,跟她说:“咱娘都要被你这天煞孤星克死,要有办法,你爹会死吗?你妈会死吗?你哥会生死不明吗?”
他打,其他几个人都冲上去,围着罗纤纤拳打脚踢,口中呼着“快滚”“害人精”“丧门星”。
这几个儿子都是和娘条心,其实早就知道娘亲主意,此时趁着老大不在,合力把罗纤纤逐出家门,并且威胁她,要是胆敢回来,就天天打她,反正她没有娘家,被打死,都没有人替她声张口气。
那是个大雪夜。罗纤纤浑身青紫地被丢到雪地里,脚上绣鞋,还掉只。
她慢慢往前爬着,嘴里发出含混不清地哽咽,像是幼兽濒死前低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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