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，便是拿锥子扎入胸膛，把心脏生生攫出，连着血管碎肉
起，也不会更疼
。
他看到，楚晚宁双手，因为死前拖着自己，生生爬过三千多级台阶
那双手，那双早已皮开肉绽，鲜血模糊手，正慢慢在案几上摩挲着。
案上，有面粉、调料、馅肉。
旁边口锅内煮着水，水早已沸腾，楚晚宁这个笨蛋不知道将火熄得弱些，氤氲水雾把周遭切都浸*得很模糊……
又或许并不是蒸汽模糊看客眼，而是墨燃自己眼眶湿润
他身上穿着死去时雾绡白裳，衣角染着大团血渍，极为凄艳，于是更称得皮肤苍白至极，烟雾般颜色，似乎只消阵卷地风，他魂魄就将消散不见。
墨燃掌着灯，看着眼前镜花水月。
想走得快些，生怕迟，他就走。
想走得慢些，又怕急，梦就碎。
万念交织，眼眶却不由得微微发红，多少愧疚涌上心头，他只觉得自己欠他，在他附近站定，端是无地自容。
若是师尊人魂也像他样，变得行尸走肉，又当如何？就算自己找到他，又能守他到天亮吗？
心中金戈铁马仓皇踏过，脚下步子越来越快。
抬起眼，忽觉自己竟不知在何时，已经走到孟婆堂门口。
墨燃心下思忖，师尊平日对饮食并无执念，想来他回魂之后，也不会特意来这庖厨之地趟。
正欲反身离开，却听得孟婆堂内声轻轻叹息。
盏风灯幽幽地在死生之巅游荡,寻觅着那归来半缕孤魂。
引魂灯亮后，活人便再也瞧不见墨燃,他好像也成半个鬼，踏遍青石小阶,行遍廊庑楼台,张看着。
红莲水榭,霜天殿，三生台……
哪里都走遍,却都瞧不见他身影。
墨燃忍不住想,会不会是师尊生前已是万般疲惫，死后便再也不愿见他？
灯笼轻轻摆晃着。
离近，瞧见他忙忙碌碌，似乎有些焦急，又是那
笨拙。
楚晚宁在做什？
他来到他身后，原想帮那可怜亡魂把，可在瞧见眼前幕时候，却如遭雷殛，待巨大惊骇消散后，阵剧痛猛地张开鲜血淋漓口，狠狠咬住他脖颈。
墨燃蓦地退后两步，缓缓摇头，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。
那声音很薄，却犹如道惊雷炸响在墨燃颅内。
他几乎是踉跄着破门而入，颤抖地提起手中引魂灯。那魂灯之光如同初生旭日，温暖却熹微，照出个白衣翩跹侧影。
关节死白，指甲几乎没入掌心。
墨燃喃喃：“师尊……”
楚晚宁半缕魂魄，孤孤单单地立在偌大厨房里。身影是淡些，好像年久失色墨痕，但却是他模样没错。
这个念头令他如坠冰窟，他脚下愈急,衣摆掠过荒草，冷不防窥见奈何桥头立着人，清清冷冷,凄凄楚楚,刹时掌心冒汗，心如擂鼓,急着向那人跑去。
“师尊——”
回头却是个并不识得魂魄，大约也是在那场天裂中丧生弟子，偏过半张脸,尽是鲜血，呆滞迷茫地望着墨燃。
“……对不起，认错。”墨燃嗫嚅,匆匆走过他身边。那亡魂丢失神智，只僵硬地瞧着墨燃打他眼前经过，并未有任何举动，尸白躯壳凝在原地，像是遗留在世上蚕蜕。
墨燃不禁心头更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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