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燃道:“鬼界也要钱两?”
“家人朋友,捎来纸钱,总是有。”书生冷然道,“有钱能使鬼推磨,虽不爱沾得那铜臭味,但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你与非亲非友,也无伯牙子期之识,为何平白无故替你受累?”
他叨叨叨说堆,可苦墨燃这读书不多人,当即皱眉道:“刚来,还没人给烧钱。”
书生道:“无钱不卖。”
墨燃思忖片刻,想个主意,便指着那泰山烟云图道:“好,不卖就不卖。但左右闲着无事,能听你跟讲讲这山水画吗?”
墨燃走到个卖字画鬼面前,那鬼生前大概是张画也没有卖出,活活饿死,因此面黄肌瘦,颧骨高出,肋腹凹陷。
见有人坐到他摊子前,瘦小书生抬起昏花眼,神情却是热切:“公子,买画?”
“想让你替画张像。”
书生似乎有些惋惜:“人物比山水,总缺意境,你瞧瞧这张泰山烟云图……”
墨燃道:“不喜山水画,就劳你给画个人。”
,笑语桀桀,哭声哀哀,端是群魔乱舞,百鬼夜行。
东边儿听到有新丧妇人在抽噎:“怎办,怎办,都说改嫁女人要被截成两半儿,头和脚,各归得那两个死鬼男人,这可是真?谁能与说说,这可是真?”
她身边也有衣襟袒露,鬓发凌乱姑娘在抹泪:“非要做那暗门子,实在是生活不起,死前去土地庙里头捐块门槛,想要千人踩万人踏,替赎罪。但村长偏生说要付他四百黄金,才能允把门槛换上,要有那多钱,又何苦去做皮肉生意……”
西边儿也有汉子在算:“四百零天,四百零二天,四百零三天……说好走她就走,道儿殉情,怎都在这里待四百零四天,她还是没有跟着下来。唉,她这般柔弱,该不会是黄泉路上迷道,若是真迷道,又该如何是好?”
新死鬼嘤嘤,三五成群都集在南柯乡门口,仍是不甘心,徘徊不去。
书生愣,转怒为喜:“你想听这个?”
墨燃点点头:“听你说些学问,总不用付钱吧?”
“不用。”书生很是矜傲,脸上有些可笑又
“不喜欢山水?”书生看他两眼,不太高兴,“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,公子年纪轻轻,合该陶冶情操,多闻些丹青香味。这副泰山烟云图,原本是舍不得卖,但你既来摊前问,想来也不是慧根全无,这样,便宜些与你——”
“想画个人。”
书生:“……”
两人目光对峙,书生又哪里是他对手,不会儿便怂,但怂之后却又颇为生气,张死鬼脸上竟也好像有些恼怒血色。
“不画人。要画,十倍价。”
但再往前,却都是已经回过魂,认命老鬼。
他们从容都多,泰然得多,有些各自营生,穷打发日子,捱着那漫长时光,等着审判。
到第三街,就能看到闹市嚷嚷,不亚红尘。
到底都是没有断肉骨凡胎鬼,孟婆汤未喝,仍是人鬼不分。生前是梨园,仍在街头演着杂耍,活着当绣娘,死还扯地狱云彩在织衣裳。屠户倒是不敢再杀生,但总可以接些磨刀、呛剪子营生。
叫卖声,叫好声,此起彼伏,熙熙攘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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