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引魂灯在冥冥中领着他路向前,他心无旁鹭地,就往最里头那间走去,走到那片纯净朦胧月夜中。
他抬手,掀开帘子。
楚晚宁最后片孤魂果然躺在那里,他闭着眼睛,脸色很苍白,和霜天殿里停放尸身是如此相似。
饶是找到他,饶是重生在望,墨燃看到这样血迹斑斑、清冷单薄身影,还是忍不住心中隐痛,鼻尖酸涩。
他走过去,把引魂灯搁在床头。
墨燃焦急道:“那……那地魂有损会影响到什?”
“影响?”鬼医官想想,“也还好,毕竟只是三魂当中魂有些不全,影响不到他轮回转世。要说真有什……大概也就是下辈子活得短些,运气差些,或是身体弱些。”
“……”墨燃听,虽然颇有不甘,但也苦于无计可施,只得先谢过鬼医官,便往楼上走去。
上头布局便不像下面那紧凑密实,令人喘不过气来。
或许因为停放都是病魂馆无法救醒残魂,也不需要太多看护。就只有个医官闲散地睡在门厅藤椅上小憩。
墨燃寻到最里头那个在统筹全局鬼医官,向他拱拱手,道:“大夫,想……”
大夫很忙,颇为不耐地说:“抓药二楼,诊断左边排队。”
“那寻人呢?”
“寻人往……啥?寻人?”
墨燃将画卷拿给他看:“大夫可曾见过这位仙君?”
栋二层高古旧木楼前面。
“病魂馆。”
他仰起头,目光扫过硕大沉重悬匾。那匾额终日介风吹日晒,黑漆都已经剥落,上面红色浮文更是掉大块颜色,露出下面斑驳霉烂腐木来。
墨燃皱皱眉,心中栗然,觉得这三个字让他很不安。
病魂……什意思?
而后坐到楚晚宁地魂床榻边,想轻轻握住对方冰冷手。
但这个残魂和先前人魂不样,
墨燃没有去叫醒他,径直往里头走。
偌大空处,只摆十张二十张病榻,靠着红酸枝窗户,彼此之间拉张素色屏风。
四下岑寂。
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嘎呀脆响,墨燃目光落在最里面那段隔间,那里临着半月状拱门,拱门外便是露天楼台,月色透过垂着薄薄纱帘透进来,清风摇曳着。
明明这里有二十余个病魂,但墨燃偏生不知为何,就有种强烈感知。
鬼医官拿过画卷瞧瞧,复又抬起头望着墨燃,黑洞洞面具窟窿下,双眼睛似有些怜悯:“你亲人?”
“嗯,是啊。”
“他地魂有损。”鬼医官指指楼梯,“在楼上最里头那个隔间躺着。这种病症们医不好,只能权且拖着,你自去寻他吧。”
墨燃惊:“地魂有损?怎会损坏?”
“谁知道?六道轮回本就是极痛苦事情,没准他前几次投胎时候魂魄就损伤,但他这辈子是修道,也没准是走火入魔伤魂魄。总之就是不完全。你问问谁。”
楚洵罗盘失灵,是不是因为这个缘由?
他推开门,迈过高高门槛,走进去。
他很快就知道答案。
病魂馆内摆着几百张床榻,上面躺着都是些并无意识魂灵。十余位戴着白色面具鬼魂在其中穿梭,往病榻上递送灵气。
所谓病魂馆,便是鬼界坐医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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