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嫣抚摸着南宫驷鬓发,脸颊,最后攥住他血迹斑驳手,她颤抖着阖上双眼。
“驷儿,娘如今身躯被控,如俎上之肉,随时都会再失去意识……但是驷儿,你要信……娘这些话,都是真心……都是娘临走时在想着,娘虽恨极你伯父如此作为……但娘也感激他……”
“阿娘……”
“若不是他……将制成棋子,又如何能再见你面……跟……跟你说……”容嫣僵直而缓慢地俯身,她发着颤,伸出手,然后将南宫驷紧紧地拥进怀里。
“阿娘临走前,最后悔就是……”她哽咽,凝噎,却不是因为要被徐霜林再次掌控,她将她孩子拥抱得那紧,她颤声说,“最后悔就是,从来都没有,从来都没有这样好好地抱过你。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你……驷儿……”
在“极乐”界,娉婷立着个人,正是南宫驷娘亲容嫣。和南宫长英样,这个女人也有着极其强悍定力,再加上徐霜林保留大殿棋子心性,所以哪怕南宫驷已和幼时大不相同,但她凭残躯具,竟也能在南宫驷进到她视野后,认出他来。
她向南宫驷颤抖地,极其艰难地伸出木僵手指:“驷……儿……”
容嫣穿着衣裳,正是南宫驷最后见她面时所着那件。他跪在她面前,竟好像在夕之间,回到当年,回到儒风门那个看似再寻常不过夜。母亲去到孩子书房找他,窗外月正圆。
南宫驷跪在她跟前,他仰头看着她,有很多话想说,但最后说出口,却是句颤抖:“阿娘……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,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……”
时光就此倒错。
林关系素来不睦四叔深陷“炼狱”,被架在膛子炉火上烤,看到三生别院里那几个侍女正在“极乐”之地,扑萤捕蝶……
他甚至还看到自己爷爷。
但是南宫驷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用来感到悲伤,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即将看到个人,个……
然后他听到。
在那潮水般喃喃呓语中,他听到。
“阿娘也是爱你。”
南宫驷已泣不成声:“知道……都知道,娘,早就都知道。”
忽然间,大地又开始震动,容嫣蓦地凛,睁开双眸,喃喃道:“惘离血契要撕裂……”
“什
昔日严厉母亲立于轩窗边,蹙着秀眉问:“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,上句是什?”
稚子支吾着,却怎也答不上来。
后来她离去得太突然,他跪在她黑沉沉棺椁前时,依旧无法把母亲生前让他诵背最后卷经文完完整整地背出。
这个句“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,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”,隔着十余年榛榛莽莽岁月,终于尘埃落定。
他跪在她跟前,依旧是和月夜别离时同样姿态,他们身影与当年终于重合,只是当初满心怨怼,如今却已痛断肝肠,而那时云鬓花颜,此刻也终究成他人棋子。
声颤抖着,轻若蚊吟——
“驷儿……”
南宫驷如五雷轰顶,未及回头,泪水已濡湿眼眶。
他转过身,朦胧水雾之中,他只看到个模糊天青色身影,他向那身影仓皇奔去,他沙哑地喊着:“阿娘!阿娘!!”
眼泪潸然,落下,便瞧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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