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他到底是想多。
脏?
从临沂到无悲寺,这路上墨燃喝过河水、雨水、洼潭里浑浆。吃过野果,剩饭,最无助时候,他甚至吞过蚯蚓舔过蚂蚁,吃过泥土。
他匍匐在地上,凑过去饮着米汤,那时候只觉得喉咙里淌过是杨枝甘露,捧给他汤喝人是九天谪仙。
“慢点,慢点,不够还有。”楚晚宁又是吃惊又是难过,他望着那个污脏小脑袋埋在自己手掌间,凄惨又狼狈,贪婪又可怜地舔着米粥,舌头卷卷,像是小动物喝水时模样。
他说不下去,他蓦地以臂遮住眼。
喉间尽是凄苦。
他怎也没有想到。
竟然是楚晚宁。
——那个草垛间快要冻死孩子,是当年埋葬母亲后,从乱葬岗路爬下来,无处可归,四处乞讨自己啊!!
他已经濒临饿死,没有丝毫多余力气。
墨燃喉结攒动。
他忽然觉得颅内有个种子抽芽,拱出泥层。
他忽然觉得眼前这切是那熟悉……
他看着。
等等,这里有米粥,有米粥。”
他去问怀罪拿,但是怀罪却皱起眉头。
“让你回去,这不是你该管事情。”
“为什不该管?”楚晚宁茫然,“他……他那可怜,师尊,你看到吗?他只是想讨点吃,再这样他会饿死冻死。”
他说到这里,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,他喃喃着:“这是怎回事?不是说世道清平吗?为什会……”
“你是从哪里来啊……”他不由地这样问。
但墨燃呜咽声没有回答,米浆喝完,只有手掌缝里还存留点,他不肯放过,不住地舔着这个小哥哥手心,舔得楚晚宁又痒又疼。
痒是手,疼是心。
“没事,还有,再给你倒点。”
楚晚宁就又掬满满捧,过程中墨燃直眼巴巴地瞅着,等手伸过来,他就又凑上去,迫不及
幻境与记忆重合,墨燃从来都没有忘记掉那个雪天,脱下斗篷裹在自己身上少年。
楚晚宁忧心忡忡地问:“怎?喝不动吗?”
小墨燃说不出更多话来,只从喉咙里发出声微弱地呜咽,眯起漆黑眼眸,有气无力地瞧着他。
“那倒出来给你,不要介意。”
壶嘴拧开,米粥掬在少年掌心里,他小心谨慎地捧过去,他神情有些犹豫,大概是觉得这样有些脏,或许这孩子不会愿意喝。
他在回神。
而后,就在某个节点,蛟龙破浪,云水翻滚。
他倏地立起来,指捏成拳——
他想起来!
“是你?”他匆匆地朝画卷中楚晚宁奔去,瞳孔急剧收缩,“你是他?是他?你竟然……你竟然……”
“回去。”
楚晚宁错愕,他不知道为何怀罪会忽然如此,最后咬咬嘴唇,还是说:“想喂他些米汤……”
“拗不过,还是答允他。”怀罪空幽嗓音带着些叹息,和茫茫风吹雪同,飘散在墨燃耳畔,“给他装着米汤壶囊,允许他亲自去救治那个不速而来孩子。当时不知道,这会让楚晚宁感受到什,又会让他做出怎样抉择。那个时候,什都不知道。”
墨燃呆呆望着楚晚宁把壶囊打开,凑到那个孩子嘴边。
孩子如饥似渴地凑过去,却吮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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