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水被尽数灌落,那人松开他,他重重喘息着。
羽翼颓丧,疲态俱现。
却依旧有着孤鹰濒死前凶狠。
天音阁人在向五湖四海而来看客在照例解释着——
“此乃诉罪水。”
最后他听到她说:“扫除重犯,还施公道,此天音阁立命之责也。”
木烟离说完话,旁边走来个天音阁弟子,那弟子来到墨燃跟前,逆着炫目阳光,投下墨般漆黑影。
“张嘴。”
“……”
见墨燃没反应,那人便“啧”声,粗,bao地掐起他下巴,往他口中灌入壶苦咸药汁。
四壁高台耸立,台上坐着各个门派来客。
碧色是碧潭庄,红色是火凰阁,黄色是无悲寺……然后他心蓦地揪拢,真奇怪,他竟还会觉得疼。
他看到那片熟悉银蓝色,整个看台上最安静,也是人最多门派。
死生之巅。
他眨眨眼,不管不顾眼睛刺痛,极力向那个方向望去——可他看不到,他看不到薛正雍在哪里,看不清谁是薛蒙谁是贪狼长老谁是璇玑,他找不到王夫人。
,日光在高天明晃晃地照耀着,照着他憔悴枯槁脸。
没有想到外头会是这样个艳阳天。
“就是那个墨宗师……”
“想不到有朝日竟然能在天音阁看到他被公审,唉,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。”
墨燃耳中嗡嗡,眼睛逐渐能看到些东西,但依旧很不清晰,他只能借着睫毛浓荫,微阖着眸子,张看着眼前切——
墨燃唇齿苍白,垂眸竟笑。
诉罪水……呵,诉罪水,他怎会不知道?
这种药水,无罪之人绝不可喝,只有成天音阁审判犯人,才会被灌下这种汤
“咳咳咳——”
墨燃不住咳嗽,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,胃陡然接触到这样浓烈浆水,刺激得几近痉挛,竟似要干呕而出。
那人捏着他咽喉,不让他动弹,逼迫他把那壶药水全都吞下去。冰凉液体像是蛇滑入肚肠,翻江倒海,要把五脏六腑撕裂掏穿。
墨燃脸色铁青,他想吐,真想吐。
可是他不吭服软,不肯求饶,他甚至不愿意自己眼角有泪淌落。他半生倥偬,卑贱日子过得太多,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尊严。
到最后,审判台上,他依旧望不见那些他最挂心人。
“死生之巅墨燃,系儒风门第九城城主,南宫严私生子……”高台上,木烟离清清朗朗地以扩音术在陈述着,声遏流云,“……故当严加审讯,不可错放,不可错判……”
墨燃没有听进她言语。
这样明锐嗓音对于个幽闭已久人而言,实在是太过刺耳。
木烟离不疾不徐讲大约盏茶功夫,飘入墨燃耳中,断断续续都是“杀人偿命”“居心叵测”“修炼禁术”这般残缺不全词藻。
是记忆里那个天音阁公审台。
他年少时,曾经和薛正雍薛蒙同看过审判地方。
但他已从看客,成为众目之下受审人。
台下人潮如鲫,拥挤湍急,这些是前来天音阁围观审讯普通百姓,四海散修。他看不清任何个人面孔,也看不到那些人脸上究竟是怎样表情,只觉得那些交头接耳脑袋凑在起,成高低起伏麦浪。
然后,他又抬头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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