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是不是也知道,定会来找你?”
“知道。”
“你也知道进得来?”
“知道。”
“为什?”
沈独长身跪在他身后,伸出手去环住他腰,把脑袋搁到他肩膀上:“问你话呢,你说你到底什人?”
“什人也不是。”
经文是抄不下去,善哉叹口气,轻轻搁笔,转过头来,沈独那张苍白、还沾着点伤痕血污脸,便近在眼前。
还有那含着些微笑意唇角。
他眉眼低,便自然地亲他唇角,待唇分时,才想起自己不该在业塔中做这等事,于是莫名笑声,淡淡道:“只是你喜欢人。”
对他到来和疑问,善哉似乎半点惊讶也没有,执笔手不过微微顿,也不回头,便笑:“顾昭此人,颇值深思。”
从来只听过旁人用痛恨或者惊羡口吻提前顾昭,评价他话也大多走两个极端。妖魔道骂他阴险卑鄙诡计多端,正道夸他足智多谋光风霁月。
可这样举重若轻,还是头回听。
沈独知道他指是什,只道:“他斗不过你。你除,无所欲求,可他还有野心。”
僧人便不言语。
高高陈旧经卷,中间置张普通长案,两摞经卷叠在旁,却有两本泛黄经卷被人翻开摊在案上。
僧人便盘坐在蒲团上,埋首誊抄经文。
衣袂雪白,坠在地面,被窗外透进来那方天光照着,好似也在发亮。
他知道他进来。
沈独也知道他知道他进来。
“世间从无神佛,禅院都是凡人。凡人者,七情六欲皆有,喜怒哀乐也俱。翻遍佛法,寻根究底,也脱不出‘情理’二字。何况禅院诸位高僧都不想沾上你这麻烦,除之外无人解得。”
“……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?”
“嗯。”
……
不知道为什
沈独下红眼。
只是在秃驴面前他总嘴硬也不肯认输,便强嗤声,声音有点哽咽低哑:“也是喜欢老子人。”
善哉说不出这刻心底感觉,因沈独就抱着他、靠在他肩膀上,所以他轻易便能察觉出他心跳,他颤抖,他紧张……
还有那张牙舞爪喜欢。
风从外面吹进来,只蝴蝶在天光里飞来飞去,他望很久,才慢慢顺从着自己本心道:“是。”
沈独脑袋长在脖子上,也不是都没用。
早在顾昭将杀生佛舍利制药端给他喝时候,他便已然和尚“算计”。
“说过让你不要走,偏偏你打诳语,骗哄,最后还是走之,跑回这劳什子天机禅院,拿什杀生佛舍利。且又故意没救姚青。你是把看得太清,知道定会铤而走险去找顾昭。之后得舍利,又直接让人送到蓬山……”
“姓顾怕都要被你气死。”
“和尚,你说你到底是罪人、出家人、聪明人,还是那坐收渔利渔翁呢?”
只是这时候站在后面看着他背影,又有种千言万语都归于静默感觉。
山不言,水不语;你不言,不语。
默立良久之后,才走过去,看着他依旧誊抄经文修长手指,还有落在纸页上那好看字迹。
沈独忽然就低低笑声。
他问他道:“来,你却不搭理,是想要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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