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熄答不上来,盯着他会儿,只问:“你看不出恨你吗?”
顾茫怔忡道:“恨是什?”
“你看着眼睛,恨不能食你之血,寝你之皮,亲手将你折磨到死去活来,让你痛不欲生。”墨熄目光泠泠,盯着他,字句,“这就是恨。”
顾茫就真看着他眼睛,距离很近,眼睛盯着眼睛,呼吸萦绕着呼吸。
墨熄隐约觉出有什不合适
他甚至觉得自己眼尾有些湿润。
“公主。”最后,顾茫低声地,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句,“牌子背面,可以有你名字吗?”
“因为好像是个好人?”
没想到顾茫这次却摇摇头:“不。”他说,“因为好像……真认识你。”
墨熄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只尖锐利爪攫紧,竟连呼吸都是困苦。
墨熄抬头:“为何。”
晚风里,顾茫随手掠开眼前碎发,他靠在廊桥木柱上,侧脸看着墨熄:“因为你并不想告诉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如果真认识你,那没准以后自己也会想起来。所以,没必要。”
他捂住耳朵:“不听。”
以前,他就不会对再对第二个人这样开口,也没有人能够再与他交心如此。
他冷漠疏离,冰寒刺骨,早已把个又个试图靠近他人推到绝壁悬崖。
墨熄想到少年时自己,想到在小饭馆里洗碗顾茫,想到先君,想到梦泽。最后想到那年洞庭湖战火连天,他像个乞丐样跪在硝烟里请求顾茫回头。他想得胸口旧疤都开始隐隐作痛,那些背叛他,或者是他背叛,此刻都在胭脂湖秋水里涤荡。
他闭上眼睛,心中竟苦得厉害。开口时嗓音沙哑让他自己都吓跳。
“顾茫,你知道吗。其实们之间有很多秘密,跟谁都没有说过,……”
顾茫道:“不知道什是主上。但是……听上去好像不错,想让你当。”
墨熄看他半晌,竟也说不出自己是什滋味,他心头比五味瓶打翻更是复杂上千倍万倍,最后他恐怕是用比千万倍更多克制,才低缓地说句:“你远不够格。”
“什叫够格?”
墨熄干脆换种说法:“意思是,你不可以。”
顾茫想想:“那要怎样才够格?”
“……”墨熄看着他折着耳朵样子,沉默会儿,忽地笑。这是他很久以来第次真真实实地在笑,而不是“冷笑”“嘲讽地笑”“敷衍地笑”或者“皮笑肉不笑”。
墨熄靠在木柱上,笑好会儿。顾茫看着他,慢慢地,犹豫着放下捂耳手,但后来又重新抬起。只不过这次,他是抬手摸摸墨熄脸。
触手微凉。
照理来说,墨熄是该要怒斥要闪躲。
可是在这桨声灯影里,在这折磨他整天,或许不止整天,是从顾茫叛变起就折磨着他痛楚里,他只是睫毛微颤,却说不出什狠话来。
他忽然又不再出声。
他已经近乎十载不曾做过这件事,以至于话语卡在喉头竟然吐不出来。慢慢地,他那种冲动便消失。
他像作恶多端所以被拔去舌头厉鬼样,所有苦水都只能往肚子里咽,他也习惯往肚子里咽。
这时忽听得顾茫说句:
“你别说,不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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