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正昏曳,雪正凄迷。墨熄看着他纸上歪扭错落字,句相思,万般皆错。他阖阖眼,走到顾茫身后,把笔拿过来:“教你。”
雪籽打着窗阁,顾茫坐在椅子上,墨熄高大身形俯下,笔划,铁划银钩,秀丽颀长。他写着,顾茫也跟着照葫芦画瓢,画到半,忽然忍不住,低低打个喷嚏。
墨熄悬腕停笔,低头看着他:“冷?”
顾茫不愿给人添事,何况对方是个雄性,自己也是个雄性,他颇有些争强好胜本能,于是摇摇头,却又打个喷嚏。
墨熄道:“回去添件
人气息在点点地回到顾茫眸子里。
但是无论墨熄捕捉多少次,他都没有成功捕捉到星半点顾茫残有记忆痕迹。
墨熄道:“再说吧。”
顾茫坚持道:“饭要有。不然很饿。”
墨熄瞪他:“你有什资格与讨价还价?写。”
顾茫掰着手指算算,输完十个手指,赤裸脚又跟着动动,居然是连脚趾也用来计数,如此算遍,发觉认识字居然比双手双脚趾头加起来还要多,不禁颇有些自豪地说:“很多。”
墨熄把椅子推开,说:“坐下。”
顾茫坐下来,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墨熄双手抱臂,靠在檀木桌沿。自上而下俯视着他,而后挥手,掌中火焰将书房内灯火尽数点燃:“验货。”
“验货是什意思?”
滚,圈儿,两圈儿……
墨熄那张俊脸气都有些扭曲:“叫你滚你还真滚?”
顾茫从地上坐起来,叹口气道:“那你说,要怎样。”
如果不是他脸上那种淡定且平和,虚心求教神情,墨熄几乎都要以为这是昔日那个无赖军痞在与自己嬉笑。
墨熄按捺着烦躁,说道:“过来。”
拙劣字迹在宣纸上洇开,墨熄说个字,顾茫便写个字,写对,墨熄不吭声,写错,便又骂他笨。
他先是要顾茫写二三四五,后来又要顾茫写他名字,自己名字。
再后来,饶是贪得无厌,心绪恍惚,便要求顾茫去写“生当复来归,死当长相思”,写“若问相思甚期,除非相见时。”
写到最后,根本都是些顾茫绝不可能会字句,他却偏不放过他,偏钉他在椅上,不让他走。
顾茫几乎都有些委屈:“不会……”
“就是说,你写。”
落梅别苑陋**概依旧残存顾茫心里,顾茫姿势笨拙地拿笔,蘸很多墨,然后问:“写好,有赏吗?”
“写不好有罚。”
顾茫原本有些期待目光瞬间变得很是紧张,他忐忑不安地问道:“没得饭吃?”
“……”墨熄看他眼,暖黄灯烛映照下,顾茫清瘦面庞离得那近,双海水洗过般蓝眼睛凝望着他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那双眼睛里已经很难见到最初落梅别苑重逢时麻木与疏离。
顾茫似乎不太想惹这只易燃易爆同伴生气,遂问道:“不要滚过来对吗?”
“……走过来。”
顾茫于是从地上起来,走到墨熄身边,安静地望着他,等着他下文。
墨熄在书柜上看遍,没有找到什适合教人读书断字书籍,于是皱皱眉,干脆只拿笔墨纸砚,在黄檀木桌上摊开。
“李微教会你多少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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