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那多年奴隶,深知其中疾苦,所以他更渴望带着寒窟里人道逆风前行,而不是独善其身。
他唯对自己真实身份留恋,只是在次年终尾祭时,面对叠慕容玄留下祭祀袍,忍不住红眼眶。
他伸出手,轻轻地抚上那道蓝金色英烈帛带。
趁无人,端端正正地束在自己额前。
明明是属于他东西,却只能犹如做贼般偷着佩回,未及端镜细看,身后门就砰然大开。
至少林姨应当知道他生母是谁。
可她却未曾留给他追问机会。
再后来,顾茫长大。
纵使慕容怜直以来都刁难他,欺辱他,他也几乎不与对方记恨争吵。
或许是因为林姨从来没有向他诉求过什,过世前唯请他做就是不要与赵氏母子为难。又或许是林姨从来没有骗过他,她说赵夫人对他是有恩,那便不会是错。
”
“你知道吗……她啊,她救过你与你阿娘命呢。”林姨消瘦脸颊上露出丝浅淡笑容,“所以,请你不要怨恨他们母子,赵夫人和小公子,其实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呼吸已经十分困难,苍白嘴唇颤抖着,眼珠紧紧盯着顾茫脸,像是要把他深深地印刻到魂灵深处去。
她轻若蚊吟,却还是噙着泪花,坚持道:“其实……他们……也是可怜人啊……”
求而不得,退而无路。
慕容怜怒气冲冲地闯进来,眼中闪着是愤恨又恼怒光芒。
“你这个贱奴!你也敢动爹遗物?摘下来!!!”
摘下来!
慕容怜勒令得严厉又急切,甚至于伸手去夺顾茫英烈佩:“这是慕容家东西,你算什?!就你也配——”
顾茫那时候因为伤心而没有意识到,那刻冲进来强夺佩带慕容怜,似乎是太急,也太惶然。
他直都以感激心情看待着他们。
而另方面,顾茫也直在调查自己身世究竟是怎样。他从坊间禁册小本,从口口相传蜚语流言中逐渐有些模糊不清猜测。
年又年,直到有回,他在收拾望舒府尘封已久书阁,发现匣子慕容玄与楚姑娘往来书信,切终于水落石出。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应当就是慕容玄子嗣,是慕容怜同父异母手足兄弟。
而那时候,林姨也好,赵夫人也罢,都已作冢中芳骨。
顾茫没有什铁证能够证实自己血统,事实上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有自己梦想。他在昏暗处活久,结识陆展星,结识群尘埃里狐朋狗友,他并不想蜕层皮血淋淋地上岸,站到他本该归属权贵族群里。
被血统与自尊绑缚住对母子。
又能好过得到哪里去呢?
“泥姨!泥姨!!”小顾茫伏在女人榻边,女人双眸依然睁着,有清亮泪水顺着脸颊淌落,可是里头光彩已骤然熄灭。那时候顾茫还并不那知晓生死究竟是怎回事,可他懵懂地明白,这个会唱着童谣哄她女人大概是再也回不来。
他因此而嚎啕大哭起来。他是那伤心,伤心于人生中第次永远别离,以至于他当时无法深究林姨临终前所述那番话。
是直到很久之后,他才恍惚明白能说出这番话林姨,定知道些与他身世相关内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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