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茫说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完成事情。
那些事情或许看上去很艰难,很残忍,很没有意义,很得不偿失,或许看上去有别人可以顶替,不用自己冲锋陷阵,可以偷得浮生,偏安隅。
有很多人会想,算吧,这生犹如蜉蝣,只愿自己潇洒开心,无人愿意去逞这个英雄。
可是总会要有人站出来,去放下那些私冤和仇恨,去想,算吧,这生犹如蜉蝣,但只要能做些使得这人间、这邦国、这街头巷陌更清平事情,那也是好。
顾茫,慕容楚衣,姜拂黎,墨清池……
他以为是顾茫剖他心而梦泽救他命,却原来……
墨熄缓缓地闭上眼睛,苦涩与悲伤在他胸腔里野火般烧灼着,烧到心坎,湿红眼眶。整个逆转石世界都坍圮,无数故人音容笑貌,尔虞诈像灭世洪流向他压迫而来,他被这巨大力量推出这片天地外。
逆转石之神话犹在耳边。
是复仇拥城,还是投身血海。
——“这两条路,你自己选吧……”
?”
他看到他第次见到江夜雪,温驯谦和孩子安静地立在阙台边,正与他母亲说着话,受到母亲指点后,江夜雪回过头来,对他说:“你好,叫岳夜雪,你就是墨府小公子吗?”
他看到慕容怜在学宫内对顾茫百般欺负,当时却不知晓原来慕容怜心底深处,除对顾茫嫉恨,也仍存着些微血缘挂念。
他看到慕容楚衣孤高清冷地自游廊下走过,以为这人真如传闻中那边毫无人情,后来才知慕容楚衣心里其实藏着江河湖海般温柔缱绻。
然后,他看到他与顾茫决裂那日,在洞庭水战甲板上,顾茫袭黑衣,执着刺刀猎鹰,于焦烟星火里向他走来。
他们都选择这条或许被讥笑作愚蠢狭路。
而此刻,墨熄知道,他们都在这条路尽头等待着他归来。
他睁开眼睛。
眼前那弥留幻象消失,他睫毛轻颤,发现自己又回到之前所在暖阁,而姜拂黎确实已经不在这里。
窗外,又黎明已至,云霞壮烈如血。他举目望去,看见
透过阖着单薄眼皮,墨熄能感觉到有天光在逐渐地亮起,他没有睁眼,却已听到城郭内妇孺啼哭声音,士兵们互相鼓劲声音,兵戈之声,潮水之声……
他明白自己是回来,复又回到六年后战场。
他甚至听到有人在远处遥遥喊着:“调左营兵去给姜药师增援!”
“花破暗简直是疯!!”
他知道姜拂黎已经去和花破暗交战,姜拂黎虽执意认为自己不是沉棠,却承载着沉棠所有记忆和如昨心念,再次走到和燎国对抗战火之前。
顾茫当时额前配着从死尸身上夺来重华英烈巾,他曾以为是顾茫对烈士羞辱,却不知那是顾茫对重华不舍。
那时候顾茫薄唇启合,森森冷冷地对他说:“当将当士,生而为人,那都不能太念旧情。”
可后来他知道,顾茫在燎国每时每刻,都没有忘却过七万碑,三万人,个国,九州城。
他曾怨恨顾茫冷血无情,不肯回头。
其实顾茫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们走到另条路上去,他只是自己兀然独行,往前去给后来人披荆斩棘,开出条血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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