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碗面,汤色奶白醇厚,面条爽滑细腻,上面码着烫水里汆过嫩绿上海青,卧着只金灿灿溏心荷包蛋,又炒浓香四溢肉沫香菇浇头覆在汤面上,最后在摆上煮进鲜味几枚千张结,洒把白芝麻。
腌笃鲜精髓在于汤和千张结,因为笋、火腿和肉鲜味已经完全付之于它们。
谢清呈看着这碗用腌笃鲜浓汤做出来面,好像贺予把自己所有热切、爱意、善良都耗尽,然后殷切地捧到他面前。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什地方崩溃塌陷。
“贺予。”
少年抬起杏眼
谢清呈知道,那是很难。
贺予太固执。
他可以头破血流,可以玉石俱焚,可以堕落疯魔,唯独不知回头。
哪怕他知道条路是死路,是黑,只要他踏上,他就要直往前走。
谢清呈闭上眼睛。
他就像认不得和氏璧王,贺予是被他冤枉怀壁人。贺予次次地证明他心是真,他对谢清呈说,你是无可替代,你要是认为爱你是错,就可以错辈子,到死那天,也就能证明才是对。
他说,活着每天,都会陪着你,每小时,每分钟,每秒。都在爱你,都会保护你,都能陪着你。
谢清呈并非铁石之心,说没有触动是假。但最让他无法挣脱其实是贺予对他需要。
谢清呈总归是个大男子主义人,他最常做,最习惯做事,就是去照顾别人。仿佛那才是他存在意义。
谢清呈仔细地想,如果有天,他不在,那周围所有人,他们会怎样过下去?
千张结里。
贺予那厚脸皮,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,他又要赶谢清呈出去:“你别站这儿,你站这儿不好发挥,你、你先出去吧。”
“………”
——
“你别站在厨房里,分神啦,你快出去。”以前周木英也是这样对谢清呈说。
他没有想到,原来到最后,剩下那个令他他预料不后续人生人,让他最放心不下人,竟然会是贺予。
“煮好,你尝尝吧!”
贺予从厨房出来,端只冒着热气大碗,摆到谢清呈面前。
“很聪明,味道应该不错。”
谢清呈看,那竟然不是腌笃鲜。
他知道黎姨,陈慢,谢雪……他们定会很悲伤,但他同时也相信他们可以互相扶持着,慢慢从那段悲伤中出来。
他们与社会之间都有着很多条桥梁,失去自己这座固然很痛,但也不会是走不出。
然后他想到贺予。
如果他不在,贺予还会乖乖地在厨房煲汤吗?他还会对着份菜谱,守簇火苗,认认真真做餐饭吗?
如果他不在,贺予还会不会找人讲话,努力看病,尽量地克制自己,不被心魔吞噬,他还会跟在另个人后面,和对方说说今天发生琐事,然后寻求那个人个拥抱吗?
贺予在这方面竟和她样。
谢清呈想说什,最后又没说,他出去。
他坐在客厅等时候,直在想自己梦,和之前发生所有事。
他知道贺予这是把颗心都挖出来,要送给自己。
他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热烈爱情,是以初时他只把这当做少年时兴起痴迷。算不得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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