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贺予画无尽夏,在他最后能见光明瞬间,它竟开出只有他能瞧见,姹紫嫣红繁花……
那蓝色是正直,就像父母警服沐在阳光下。白色是光明,就像老师衣上洁白。而粉色很娇艳,像在小妹笑靥里潋滟着粉,还有那些属于贺予色彩,五光十色……当他注视着他说“谢清呈,喜欢你”时候,那双杏眼就这样流着光,溢着彩。
他们都在那绚烂无极无尽夏之中,向他温和作别。
原来,他们直都定格在他眼睛里。
从他还是小谢时候,到他如今已鬓间斑白。因为有他们长存于他眼中,所以直至他双眼与他血肉分离这刻,也没有积下任何黑暗。
屋子里回荡着谢离深急促呼吸。
谢清呈咬破下唇没有吭声,谢离深却发出像困兽样恐怖呜咽,他盯着自己掌心里血肉模糊东西……他看着谢清呈淌下血泪眼眸……
半晌,他不知道是出于恨还是别什目,用非常古怪,虚弱,扭曲声音,问句:“……谢清呈……谢清呈你不痛吗……啊?!!你不痛吗……!!!!”
“你不痛吗!!你说话啊!!你哭嚎啊!你求饶!!你向求饶!!你他妈向下跪啊!!!你为什……你为什连死都不怕!恨死你!贱人!!说痛啊!!!”
谢清呈始终紧咬着鲜血淋漓嘴唇,句话也没说。
筋膜断裂,异物入眼,粉碎还栖息在他视网膜上五光十色,手指用力,扯断他视觉与世界最后链接,那痛直狠刺入颅入骨入心,深埋在他血肉中再蓦地撕裂拔出!!
带来光明肉,离骨。
看过人世切好与不好眼,离他。
血肉都离他。
曾望过父母、恩师、小妹、友人,曾望过贺予眼,离他……
望向囚室墙壁,望着墙壁上那斑驳涂鸦……
他望着墙上英文,望着无尽夏。
望着小火龙,望着那个只有他才能看见,在墙边拿石子刻画着这些少年。
谢离深在他耳边恼羞成怒地喊着什,他再也没有去听,也不在意。他就那望着那些简单线条,却突然觉得那些线条都活过来,白石子画出来图案,也下子被他生中所见过最灿烂最鲜艳颜色所填满。
他闭上眼睛。
只有桃花潭水清澈,照见他们面庞,向他微笑着。
这是他对世界最后眼——他看
他没有让谢离深如愿以偿。
哪怕此时此刻,他双目被自己堂弟生生挖去,剧痛穿心,什也看不到。
但是他仍能忍耐着。
他眼眸已向他作别,可它待他仍是温柔。
因为在鲜血落下那刻,他看到是墙上无尽夏——
他双眼,曾给他带来过很多痛苦,见过许多不想见东西,但他仍感激它,因为它让他看到过那些人。
他看到过爱和善。
从此以后,再也没有忘记……
血,慢慢地顺着他面庞流下来……
“……呼……呼……”
“必须要做……必须要这做!”嘶嚎已如魔鬼诅咒。
疯般……
而后终于——“嗤”地声!
毛骨悚然。
血肉分离粘腻声音,还有从眼眶内爆发剧痛,成这场对话最后休止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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