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。”蒋丞上车。
坐到后座上瞬间他差点儿疼得喊出声来,姿势变化让右边肋条疼得像是又被人打拳似。
“跟人打架吧,”司机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看他
“刚谢谢。”蒋丞说。
肋骨应该是断吧,蒋丞感觉平时打架什也会被砸到肚子,但没有过这会儿还疼得这厉害。
“最近医院是哪个?”蒋丞问。
“有个煤矿医院,”顾飞说,“打车过去五分钟。”
“嗯,”蒋丞往前走几步,又咬着牙回过头说句,“谢。”
不用转头他都知道是顾飞,于是他就没转头,转头脖子会酸。
“去医院看看吧。”顾飞在后面说。
“不用。”蒋丞闷着声音说。
“打个赌怎样。”顾飞也没追上来,还是跟在后头。
“什。”蒋丞说。
蒋丞咬着牙,每往前走步都觉得费劲。
但是挺爽,像是跑完个全马似,又酸又疼又发软,但喘气儿都是通透,吸口气能直凉到肠子。
李保国到底是为什挨打,他本来是想问,但打完这通之后他已经不想知道,只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活着,就这匍匐在地上活着,无论是他还是李保国自己,都无法改变。
很泄气,也很无望。
烦躁,痛恨,都源自于这些。
顾飞也没再说话,过去把词典捡起来,在裤子上蹭蹭灰,放回书包里。
蒋丞这时也松开地上那人腿,站起来。
“你他妈……”挨词典那个瞪着蒋丞不知道想说什,但话没说完就被蒋丞打断。
“还有什事儿?”蒋丞问。
站着坐地上同时都愣,没人说话。
“这客气都想跟你鞠躬说不用谢。”顾飞说。
蒋丞没再说话,走出街口之后站不到两分钟,运气不错地有辆出租车开过来,他伸手拦下车。
“交班呢,你再叫辆车吧。”司机说。
“要去医院,晚会死在街上,”蒋丞看着他,“大概急性肠炎。”
司机盯着他看两眼:“上车吧,带你去医院再交班。”
“你肋骨断,”顾飞说,“去检查下,断你帮写星期作业,考试时候让抄,没断话请你吃饭。”
蒋丞停下。
顾飞走上来跟他并排站着:“是不是断?”
“不知道,没断过没经验,”蒋丞扫他眼,“你这有经验是不是总断?”
顾飞笑起来:“刚就该让那人把你脖子踹断。”
他并不是个多伟大人,他并不想拯救谁,也不想改变谁,他只想着这个人是他亲生父亲,他没办法抹掉这点,那就努力适应。
但他可以努力适应李保国粗俗,他邋遢,他直男癌,他牌瘾,他酒瘾,却发现李保国呈现出来并不只是这些,还有太多他无法适应也接受不正点点地展现在眼前。
偷东西,被人在街上打得满地滚。
还有什,还有多少?
身后有人吹声口哨。
“没事儿走。”蒋丞转身过去捡起书包,拎着就往街口那边走。
“你认识他?”有人问顾飞句。
顾飞看他眼:“散吧。”
疼。
全身都他妈在疼,都分不清到底是哪儿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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