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已经不记得那个人脸,长什样,多高,是胖是瘦,叫什名字,甚至已经不记得喊出那句“江予夺快跑”时声音。
但他记得那些血,记得护在他身体之上温度。
还有那声拉长“滴——”。
他清楚地感觉到因为他而无法挽留,点点逝去生命。
明亮灯光,挥之不去消毒水气味,满眼白色中晃动人影,仪器“滴滴”声响,所有这切,都因为他而跟死亡而联系在起,并且成为唯联系。
他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会主动要求住进来。
直到昨天,他才能不靠药物勉强入睡,头两个晚上他甚至是坐在床角度过。
李大夫跟他聊过,关于对医院恐惧。
他有很多东西不愿意去想,而他明明清楚地记得却又已经被强行抹去再也想不起来这段,他不得不去面对。
他选择住院,选择撕开伤口,选择告诉自己这是生都会如影随行记忆,他就得承担现在每秒钟都不会停歇痛苦。
“挺好,”江予夺说,“睡觉还挺正常,昨天没吃药也睡着。”
“这是你想听歌,”罗姐把个MP3放到桌上,“都存进去,听腻再帮你换。”
“嗯。”江予夺点点头,拿过来插上耳机听听。
“烟没给你买,下次来时候带给你吧,”罗姐笑着说,“李大夫是不是让你少抽?”
“嗯,”江予夺伸出四根手指,“答应他,天就四根。”
三岁半正骑个小车在那儿兜圈子,嘴里不知道唱着什。
程恪看得有些出神。
他不怎喜欢小孩儿,不过三岁半长得挺可爱,不招人烦,主要是……江予夺经常会提起这个孩子。
于是三岁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,就跟江予夺联系在块儿。
草莓都捏碎泡好之后,程恪把瓶子放到暖气片儿旁边,这就算弄好。
他害怕这些,更害怕会有下个这样人。
后来日子里那些跟他天天熟悉起来,又个个离开消失,再也没有出现过人,都让他不安,让他恐惧。
从程恪开始成为他生活里慢慢固有部分时,他开始紧张,再次“消失”似乎变得不可避免,而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让程恪真正“消失”时,这种不安达到顶峰。
离开他程恪才是安全,才是不会消失,但离开他程恪
在聊过之后当天晚上,他整夜都在清醒和幻觉之间交错着,分不清梦境和现实。
画面真实得他呼吸都变成困难。
他躺在明亮房间里,有杂乱声音,晃动人影,他吃力地转过头,能从没有拉严帘子中间看到另张床。
很多血。
李大夫告诉他,那是个警察。
“能坚持吗?”罗姐问。
“能,”江予夺说,“这些不算事儿……你陪到院子里走走吧?”
“好。”罗姐站起来。
走到院子里,江予夺明显感觉自己松口气。
医院,无论是什样医院,就哪怕这样非常不像医院医院,都会让他害怕。
接下去要做就是等。
等草莓酒酿好。
等喝草莓酒那个人回来。
阳光很好,江予夺坐在窗边椅子上,眼睛都有些睁不开。
“最近怎样?”罗姐坐在小桌子对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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