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兜里摸块破电子表出来想看看时间,他车上还有货,得今天送完,离得到是不远,就是
街上人少,不光是天儿冷,还因为马上年关,不少人已经回老家,再过几天,估计连人毛都看不着。
得赶紧把自己工资结出来,倒不是他要回家,而是生意挺不景气,他怕老板回家跑。
他是没家可回,过年自己给自己放个月假,过完年再找个新工作就行。
也没准儿过完年不仅仅是新工作,还会有个新城市在等着他。
他看看窗外,这个城市眼看过去,刚刚有些眼熟,有很多地方,他去,走,最后连曾经住过那条街什模样都记不清。
“都不易。”老板叹口气,脸深沉。
“您这月账能按时结吧,欠着账太多,”晏致远说,“收不回来钱,就拿不上工资,。”
“给你结,”老板说,“你也得赶紧催催别家啊,马上年关,拿钱好回家过年。”
“是得催。”晏致远点点头。
跟老板块儿抽完根烟,他裹好围巾离开饭店。
入冬以后街上人就都跟冬眠似,下午六点过,就没几个人。
路边商店坚持到八点,就全关,这种时候最让人觉得温暖踏实就是饭店。
棉帘子掀,夹杂着菜香温热空气,明亮灯光,满耳人声,还有喝得面色红润屋子人。
不过晏致远是从后厨掀帘子,相比之下,就是另番景象,透着杂乱。
油腻地面,堆放着切好菜,灶里窜出来火苗和叼着烟炒菜厨师,还有满脸不耐烦老板。
这里他倒是能记住不少。
比如腊月二十四,他车第八次坏在路上。
他下车打开引擎盖看半天也没找着毛病在哪儿,他又回到车上,有点儿吃不消,手指头都冻麻。
不过因为没发动机那点儿热气儿,他坐在车里也没暖和到哪儿去。
这段路正好是城乡交界,出送货饭店那片,眼下这儿连个开门商店都没有,只有两边连灯都亮不全几栋破楼,得过这块儿,才能到他工作那个批发市场。
回到车上之后,用五分钟才重新把车给发动起来。
这车确是破得不行,个车座全拆掉小面包,开时候就个壳儿,还晃得厉害,过个坎儿颠下有种车要碎感觉。
四面漏风还没有暖气。
但这就算是很不错,相比他之前得蹬三轮儿送货,骑自行车送货,甚至还有跑步送货时候,这辆小面包在同等条件工作里算得上是高配置,关键是,这是配车。
晏致远裹紧军大衣,把车开出去。
“今儿怎这晚!”老板走过来。
晏致远给这家饭店后厨送调料什已经挺长时间,跟老板混得还算熟,老板脸上不耐烦在走到他跟前儿之后稍微调整下,变得没那明显。
“路上车坏,”晏致远递根烟给他,“修半天。”
“哎,修就修吧,现在开车送货算不错,”老板拿烟走到门边,“就是天修个十回八回,没点儿技术这货还送不成。”
“上月还琢磨要把这车卖呢,卖不掉才直开着,”晏致远说,“车要卖掉,这大冷天儿还得蹬三轮给你送货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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