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慕临眼里,慕无情要对他不管不问,要就在他犯错之时骂他打他,甚至自己生母都是因他而死。长期以往,怨恨越积越深,父子间矛盾深结,难以化解。
另方面,他又确实是慕无情带大。慕无情不仅是他父亲,还是他师尊。慕临剑法是他手教出来。纵使父亲过于严苛,总是冷冰冰且不近人情,慕临还是免不在心中对他抱有定期待,期望他像凡间千千万万个普通父亲样,更关心他点,更爱他点。
没有哪个少年愿意发现自己父母不相爱。因为,这只会从某个角度证明,这个孩子存在是个错误。
慕临从小心思重,若是让他看到这些画面……许枫无法预估这些真假难辨往事会对慕临产生怎样影响。可他们身陷七杀阵,无法以己之力破出,只能被阵法推着走。许枫想起还在山洞时,慕临曾对他道
她对着铜镜端详指尖朱红蔻丹,厚厚脂粉遮掩住丝疲倦:“慕无情,不论你情愿与否,你已结为夫妻。”
她转身,递给他把玉梳,道:“帮梳发。”
慕无情从片阴影中走出,默不作声地接过喜梳,抬手将梳齿没入她发顶。
梳梳到发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儿孙满地……
“咔——”声,慕无情刚完成第梳,掌心白光闪,玉梳转眼断为两截。
钉。无极剑宗众人哗然。
画面如流水,帧帧过极快。指婚、纳彩、出降、合卺,从洛京九重宫门到百里外太央山,仪仗筵宴连绵不止,金车鸾舆凌驾九天。本该用于清修太央山挂满红绸灯笼,喜炮在山道上炸响,碎红路蜿蜒至麒麟峰新落成成缘殿,看上去派喜气洋洋。
成缘公主从华盖步辇上下来,凤冠霞帔,姿容绝色。
慕无情身大红喜服,静候在车前,不言不语,满面木然。
“慕无情,把手给。”成缘公主等不到他牵自己,干脆跳下步辇,去挽慕无情手。
许枫无声地长叹声——怨偶天成。
其实他看这些,并无太大触动。毕竟比起慕临与慕无情,早就故去、从未出现在他面前戚缘,更像个小说中人物。他可以完完全全置身事外,当个观影者,去解慕临父母曾经。
可慕临能?
这可是他亲生父母。
许枫担心正是这点——慕临直对自己父亲抱有很矛盾感情。方面,戚缘去世早,慕临压根没有对生母记忆,只是听别人说过,自己父母感情并不好。更令他难以释怀是,皇太后每每见他,都会想起自己早逝幺女,边垂泪,边含恨道,你母亲是被慕无情害死。慕临不知这话真假,但皇太后总这说,他慢慢就信以为真。毕竟,他从未听慕无情提起过母亲,甚至母亲祭日,他也从未见慕无情前去祭奠,哪怕只是在戚缘坟前上炷香……
手心冰凉,没有丝热度。她却慢慢地笑出来。
不论如何,终于抓住。
许枫直旁观,没有放过每个细节。他端详戚缘神情,心道,这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。
敷衍三拜之后,是洞房花烛夜。
九十九根红烛盛在金盏中,点亮整间屋子。成缘公主摘下凤冠步摇,将凤髻拆散,浓如墨深长发披落在腰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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