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山,不归林。
浓重绿色延展到远方,眼前草木都似曾相识。许枫想起历练时种种,恍然中发觉,原来已经过这久。
寂静荒野,沉沉树影,慕临个人在路上走,身旁跟着个透明鬼魂。
他穿过羊肠小道,用剑拨开挡路荆棘,靴子似乎踩到水洼,发出阵阵声响。
记忆模模糊糊,将醒未醒。下刻,凉风吹过,股甜而不腻香气扑面而来,仿佛潮湿风刮过脸侧,极其细密雨丝笼罩住他们。
火光不灭,橙红色热浪使空气都晃荡起来,大片焦黑化作远去背景,葬花谷几乎被焚烧殆尽。刺鼻气味弥漫在空气中,漫山遍野焦尸横积——显而易见,慕临端大魔老巢、屠尽葬花谷魔族后,放把火,将这里切清理个干净。
距离近,才能看清些细节——譬如,慕临捏住天缘手很用力,骨节泛白;另只手将小狐狸拖得稳稳,贴近胸口,似乎想把他揉进胸腔里;他腰间还悬着另把佩剑,云石闪烁,灵光流转,正是收入剑鞘天意!
“阿临,你看不见?能听见说话?!”见慕临没有反应,许枫急得团团转。孤魂围绕慕临转几个圈,许枫瞅准机会,试图往自己尸体上撞,每每接近,却仿佛遇到层阻碍,将他弹出去。
许枫在空中翻滚几个圈,又快速飞来,不肯离开慕临三尺以外。不知为何,他魂魄回不到小狐狸身体,他能看见慕临,慕临却感知不到他!
就知道切没那容易!
原本许枫还有丝怀疑,鬼魂们口中“可怕鬼族”、“六尾妖狐”指是谁?
直到他见到慕临缓步走来,心中高悬块大石头忽地落地。
纵使他用面具遮住脸,个子更高,身型更挺拔,肩膀更宽阔,比之三年前发生不小变化,许枫还是眼就认出他!
不仅仅是从天缘剑和他自己尸身认出,他还看见慕临唯露在外面眼睛——双寒星般、孤独又死寂眼睛。
此时此刻,那双眼睛中煞气翻涌,眼眶泛红,布满血丝。面对这样慕临,许枫却点儿也不觉得可怕,唯有无穷无尽心疼,如细丝化茧勒缠住他心脏。
许枫心脏骤然缩。
碧绿如翡翠合欢树下,万千青丝垂下。朦朦胧胧,轻轻浅浅,似烟非烟,似雾非雾,织成天地间张巨幕。
——青丝雨
许枫抹把脸,五味陈杂,心乱如麻——抛弃原来世界所有切,包括他曾经肉体。因此即使他穿回来,也只剩下缕幽魂。
纵使心中疑问万千,见到慕临,他却管不那多,边心疼,边忍不住欣喜。
直到他发现,慕临看不见他……
慕临步步踏过焦土,许枫便亦步亦趋,跟着他走。
他们穿过横尸遍野葬花谷,将焦土抛在身后,离棺山片绿意愈来愈近。
“阿临……”再也等不及,他提起灵力,离开树洞,魂魄迎着火光朝慕临飞去——
火星迸溅,发出噼啪细响,他漂浮在空中,伸出透明手,捉住慕临衣角。
“……阿临?!”
魂魄被烈焰不断冲击向上,慕临却还是目视远方,不为所动,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许枫存在。
许枫愣住——他看不见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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