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璟半跪在床上,接过萧承钧手中小瓢。合卺酒,百姓剖匏瓜以为酒器,喻示夫妻琴瑟和鸣,然匏瓜比葫芦还大,皇家便以青玉雕成酒盅大小匏器,以示尊荣。双手托住小瓢,与萧承钧互施礼,缓缓饮尽。
萧承钧没再多说什,放下酒器转身离去,吩咐门外宫人道:“尔等守在此处,任何人不得扰太子妃。”
“是。”门外宫人、侍卫齐声应,萧承钧转身离去,切便又归于沉静。
宫宴已开,热闹乐声从远处飘来,更衬得这殿内寂静无声。楼璟看着萧承钧身姿挺拔背影,有些愣怔。看样子,太子早已知道他被父亲打,那皇上知不知道呢?
父亲虽然做事没有章法,但有句话说对,若是皇上知晓,楼家肯定会遭殃。而放弃自家侄儿选择他皇后,从今往后对他也不会有好脸色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况且成为太子正妃,对于勋贵之家来说是无上荣宠,他却心怀不满,传到上位者耳中,便是不识好歹、狼子野心。
待跪拜结束,楼璟苦难却还没有到头,从明德殿到太子正妃寝殿——八凤殿,还有很长段路,而这段路,同样不能乘辇车,需要他和萧承钧走着过去。
药效已经尽数消失,每步都如同行于刀尖,楼璟额上出层密密冷汗,眼前也阵阵发黑。因太子妃是男子,全福人将两人送进洞房便躬身告退,留下夫夫两人自己行合卺礼。
房门关闭,萧承钧抬手想要去掀盖头,谁料身边人竟直直地向他倒过来,下意识地把接住抱进怀里,盖头也因为这动作滑落下去,露出张苍白如雪俊颜。
看到这张脸刹那,萧承钧愣住,忽而想起来那张纸笺上话语,“楼璟,字濯玉,十五而冠,形貌昳丽……”,直到此刻,才真正明白,昳丽二字是为何物。濯濯如泉中玉,清朗无暇,萧萧如风下松,其目阖,若玉山之将崩。
对于父后坚持让他娶楼璟原因,萧承钧似乎明白些。父皇不喜男色,专宠贵妃,以至皇后难以统领后宫,朝纲不稳。所以,父后看上或许不止是安国公显赫,更重要,是楼濯玉这张脸。
吾宴后回来,再谈不迟……萧承钧要跟他谈什?
楼璟蹙眉,看着黄铜台上明亮龙凤烛,因着婚期定太急,根本不够将宫殿修缮遍,但环顾这八凤殿内室,雕梁画栋、珠帘锦翠,
暗叹声,萧承钧回过神来,打横抱起怀中人,轻轻放到床上,看片刻,转身去拿桌上对瓢,缓缓斟满喜酒。
楼璟方才进屋里,便再也支撑不住,听到关门声,心弦松就倒下去,再睁开眼,就看到那杏黄为袍、红绡为衣人,手执对青玉瓢,静静地看着他。并不是那张粉嫩软糯小脸,眼前人,俊美如月华皎皎争辉夺目,清贵若高山流川不怒自威,只有那双黝黑眸子与记忆中相同。
“殿下恕罪,臣失仪。”楼璟个激灵坐起来,牵动浑身伤,禁不住闷哼声。
“无妨,”萧承钧声音很好听,词顿,沉稳有力,让人不由得觉得安心,“喝合卺酒,你且歇着,吾宴后回来,再谈不迟。”
仿佛印证太子话般,门外有太监敲门道:“殿下,大宴已经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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