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非国事。”辛弈抿唇,道:“倒像是家事。”
督察院凭此得中枢重视,每年有大半时间都混迹在地方。上派监察,地方怎说也要敬些礼数,来二去混熟脸,这就成油水差事。人人争往,不为监察,全奔着那点心意好处去。奉旨堂而皇之去捞财,督察院能不拿出点东西再孝敬给太子吗?只怕地方刺头还是刺头,只不过变成别人刺头和太子刺头。
“锦衣卫,锦衣卫有军政巡捕之权,大人可曾下查过?”
柏九指腹划过卷宗纸页,道:“有,唯有两次。”
“唯有两次?”
就着椅靠,不知想着什。辛弈静心看着卷宗,半响没听着动静,目光便转过去,正撞柏九狭眸里。
柏九笑,“看完?”
辛弈颔首,慢吞吞道:“太子要回来吗?”
“路上呢。”柏九索性过来坐他对案,翻卷宗,问道:“顾城棒杀案如何?”
辛弈合卷道:“此案虽为道义,却失纲法。”
柏九抬眸深邃,“次是洪兴五十年,次还是五十年。”
辛弈敏锐察觉着其中怕是有故事,只是柏九狭眸骤然深不见底,不知该不该问。转念火光刹那间,又想起柏九之前话,他是四十七年入京,可萧禁干人等都道他是五十年入京。大人对这期间四年直未曾提起,不知是不是……忌讳。
“如今锦衣卫也非前朝要枢。”柏九笑笑,道:“皇帝自登基二十年起
顾城棒杀案,是洪兴三十六年顾城知府于宅府之中遭人棒杀。作案六人,皆是顾城百姓。此案惊动大岚不是因为死个知府,而是作案六人案后关押,囚车过道时万人送行,被民间百姓赞称义士。当年主审此案并非初出茅庐左恺之,而是左恺之恩师蒋泊舟。案牵出顾城知府罔顾人伦强抢弟媳,苛刻府税侵占民田,在顾城可谓是无恶不作,无人不恨。但蒋泊舟抄知府贪税、归还民田在先,斩杀作案六人在后惹起民愤。蒋泊舟生直硬,唯独此案叫人愤说摘指,不过三年,上奏告老,自此之后大理寺才由左恺之接任。
这案子不难判,难在众心皆服。蒋泊舟为官力行纲法,严律执案,这是没错。可顾城百姓遭祸已久,知府只手遮天,上讼层层艰难,若不是逼到绝境,怎会择条必死路?柏九将这案子挑出来,是有些意味。
辛弈继续道:“民愤实不为蒋大人,而是官制监察。大理寺掌案审理,要就是个法字。正谓纲法不正,国本不稳。故此六人,须斩。”他眉间正,又道:“但地方行官,督察院难以监察审制。地方品级压人,权势遮掩,本就是养虎之行,却独独丢锁链牵制,这是朝廷中枢疏漏。知府作恶,督察院年年下巡监察地方*员,却仅仅只停留数日即返。想这地头蛇窝里纵横,翻个花就能过这数日监察。此案之后朝廷虽增加下巡之时,却无实用。若不想查,就是留十年也查不出东西。”
柏九直听着,待他说完还递茶去。辛弈接茶润润喉,道:“延长查时是东宫提议,章大人也没拦着吗?”
“章太炎有心无力。太子向与他不近,皇帝亦有心留太子出出风头,此案收尾便允这个提议。后来太子渐稳,延长查时也确收不少人入狱,此事便渐略不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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