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御躺被褥间没挨多久,人就昏昏沉沉睡。大抵是常睡不好缘故,即便合眼,神情也不怎放松。那锐利眼遮,就显出点稚气。他笼在这暖暖青柠味里,蜷身脸埋进枕,只露出半张脸。
脸颊潮红,没多久鬓边都是汗。
钟攸坐边叠他外衫,见那衫里沿磨痕,便将整个衫都反过来。只见袖口和领沿有些地方都磨薄,衫洗得干干净净,可这磨痕处摸在指腹下,突兀就叫人有点心疼。他探身过去,轻手翻时御里衬,指腹贴着里沿滑圈,果然也是薄。
时寡妇约是没给时御做过衫,这里里外外几件,应是时御跑货时找铺子裁作。合身是合身,就是时间久,跟着他上半年直东奔西走,早该换新衣。况且这天都入冬,衣衫还是薄。
钟攸想起他前几日孤零零站人群里样子,指尖渐渐停顿,看他许久。
给找完衣服,钟攸又去煮桂枝。他心忧时御会起热,屋里没备药,得去趟镇里。回屋给时御送水时候,照他脑门摸把。
还真是烫。
时御这会儿暖过身,被屋里热得出汗。他道:“年起不次,睡觉就过去。”他喝水,额前发都被汗渍湿。
钟攸顺手给他拨开,道:“那就去躺会儿。”
他头前倾,抵在钟攸掌心,道:“家里太冷,不想回。”
几日后,钟攸晨起开门,入眼雪白。他愣,紧接着抬步下阶。漫天洒着玉屑薄絮,眺入眼田地屋舍都覆层蓬松绒白。
钟攸在雪上踩几脚,走出个圈。他站定,又觉得这圈不好,故而又走几步,踩成个葫芦。
这玩会儿,就听篱笆门外有人低咳几声。
钟攸正准备蹦个心顿时熄,他端正袖,望过去。时御今儿依然身黑,瞧着格外直挺利落。就是不知怎地,掩着唇咳声不止。
钟攸过去拉开门,道:“这是着凉?”本想探手去摸摸他额,手在袖中伸个头,记起他前几日躲闪,又垂下去,对他道:“快进屋,煮些桂枝。”
中午那会儿钟攸熬些
钟攸指尖揉他发,只道:“既然知道冷,回头就赶紧通上。”
“不。”时御在钟攸掌心蹭额,“雪都下,再撬地砖太麻烦。”
钟攸滞,被他这堵退路,只能道:“来这边住?”又飞快道:“主屋里还有空地,把屏风那块腾出来,能再架张床。”
时御抬头,露出小虎牙,“那块腾出来,你沐浴怎办?”
钟攸收回手,捏袖沿,道:“屏风挡,在中间地也能洗。”又轻推他肩头,“这事再说。你去床上罢。”
时御鼻尖冻得泛红,他声音闷哑,只道:“没事。”音落又压压咳嗽,道:“大抵是屋里太凉。”
两人正齐往屋里走,过钟攸踩出来葫芦时,时御还跨个步,没踩着,跳过去。主屋门开着,钟攸推人进去,摸他后背,就穿件绒衫。
“你院里没通烟道?”钟攸塞热水给他暖手,去翻找厚衣,道:“都下雪,怎地还穿这层,这着凉,晚上指不定还要起热。”
时御喝热水,哑声道:“……忘。”
记着给他屋里通,忘给自己屋里通?连书院斋舍底下烟道他都打过招呼,偏偏就不记得自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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