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燮没带人去馄饨铺,而是去家酒楼。两人入厢坐定,才道:“京里可好?”
周璞抿
那光影渐斜,床明亮。
青平府外边下过雪,冰结溜,钟燮出来时候正赶上下边人扫雪铲冰。他虽为人有些古板,但待人不坏,下边人见他也欢喜,路都有招呼。
钟燮如今已从督粮道调升按察司,戚易有意栽培,常留身边。今儿出来时天快晚,钟燮腹中饥饿,外边又冷,只想快步去相熟馄饨店吃碗热馄饨。他本靠边走,谁知没几步,就见轿子晃入眼,他定步,让出路,谁知这轿子反倒在他跟前停。
那垂帘侧撩,露出张熟人脸,很是儒雅。
钟燮愣,随即道:“纯景。”
他都差步之遥。
“为民尽忠,为名全义,为亲殆身。他这生正字写不完整,却又笔画深刻。时御,如此生,你说他是圣人传,却只当末路歌。”钟攸拉下时御手,覆身在他肩头,缓声道:“刘千岭胁迫在前,知情人接钱闭口不提,无人提案,无人律罚。你若逆来顺受,绝非正,而是助恶。昨夜杀手本为财谋命,无法严查,无处可押,你若听凭处置,也非正,而是助恶。如今立法严律,却谁也不敢说声天下为公,各律皆正。就算是蒙叔,也不敢自言。”
钟攸握紧时御手,“虽称不得声大利天道,却要当得句光明磊落。你无错。”他直视时御眼,坚定道:“无错何来污浊。”
时御怔怔,钟攸抚开他额发,又陡然叹声:“瞧着果断,却实在是个傻小子。”
钟攸没有说。
周璞笑,应声道:“如辰,上来罢。与你细说。”
钟燮入轿,里边温热。周璞给他塞只手炉,拢在袖里让冰凉手回暖。
此人确是熟人,姓周名璞,字纯景,京都周家嫡少公子。他不仅是钟燮熟人,更是钟攸熟人,年前入督察院,如今还是个七品御史。京都二世流里边,钟燮独独和此人结交,因志趣相投,还是个温润君子。
钟燮见老友,自是悦然,只问道:“何时来?竟不知。”
周璞笑道:“方到。眼下年关将至,年会在际,督察院也要下巡。寻思你在这里,便毛遂自荐,赶趟顺风。”又道:“来时钟老相送,带些衣物,稍后休要忘拿。这天冷,你寻个地再叙吧。”
刘千岭之事即便有人提案,也无人严罚。刘家于清水乡甚有财田,否则刘万沉也不会冒这杀弟之仇昧心贪图。刘千岭做事毫无顾忌,除得时亭舟秘密,难道就没有旁缘由吗?此事长河镇闲人都能拉出来当作饭后闲谈,却多年无人报官求正。前畏惧刘家,后忌惮蒙馆,并且这秘密牵连前朝罪太子与当今圣上,这般情形下,纵然重提,除抹杀干净,谁敢深究?就是如今青平府最大戚易也不敢,否则也不会宁可决裂昌乐侯,也要立刻诛杀刘清欢。
此事钟燮离去时,钟攸只字未提。是牵扯甚广,当年调查之事为何泄露,京都钟家脱不干净。二是他所认识众人之中,要说谁会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,恐怕也只有钟燮。
钟攸这声叹息,未尝没有叹自己。
常自以为避身山野,实也跳不开嘈杂,他不但是个野先生,还是个假先生。
时御反手抱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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