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河边这个时候也没什人,但河面上已经有些点点亮光,看得出多是姑娘放,各色花样。钟燮拢着火折子,个个点。少臻顺着往河里边放,还剩最后两个时候,道:“你许个愿。”
钟燮看火折子渐渐灭掉,道:“你许吧,小孩子话要动听,各路神仙爱听。”
少臻放盏,平静道:“没愿望。”两人间安静,过会儿少臻问道:“你来过年吗?”
“不过年。”钟燮掌里河灯被风吹着摇晃,他挡挡,“来看老友。”
两人之间又没话。
“银子给多。”少臻对老妇面无表情道:“来回都做生意,贪得无厌不是好招牌。”他要剩下银子,塞钟燮手里,“有钱就把你玉佩换回去,别打这儿丢水漂。”
“这话听着耳熟。”钟燮看老妇收摊嘀嘀咕咕走,手灯也不知怎打发,只问少臻:“大半夜你去哪儿?”
少臻没回答,反问道:“这灯拿去放吗?”
钟燮提提灯,“放?”
“这都是放长河里还愿灯。”少臻走几步,又回头问他:“那你买下来做什?”
咱们之间没过节。”
“听着像回事,可味儿又不是那个味儿。”钟燮只当他还是个小孩子,也不急问,只道:“过年不回家?”
少臻平平道:“您这不也没回吗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钟燮起身,将银袋递过去,“上回没带银子,这回正给补上。”
少臻没接,端碗往后堂送,“打烊。”
钟燮将灯推出去,看那河面涟漪荡,这灯摇摇晃晃远,划出条长长弧。他似乎看见京都,也有这面水,摇晃过这只灯。但这念头闪而过,快让人想不起来时候。
他轻轻道:“没甚意思,不如不过。”
少臻觉得这人奇怪。你瞧着他古板,他却能独坐酒铺胡乱念些狂词。你瞧着他爽朗,他却时常没什神情和笑语。但你
钟燮垂头笑笑,直板着面上也露些其他神色,他道:“凑个热闹。”
大过年无处可去,无人可守,也无家可归。站着热闹散尽街头,能听见不远处别人家里边笑声。他们两个人这对着,有点同病相怜意味。但谁也没相互深入问候,因为没必要。他们之间就那条案子系着,如今案子早结,见个面也就只是个熟人。
问不更多。
但可以取个暖。
少臻抿唇,犹豫道:“你要不要去放。”
他出来时堂里已经没人。少臻擦桌,又收拾柜,挨个关窗。去楼上自己住地方拿纸钱,就下来锁门,该给他师父烧钱去。
老破庙里挤几个乞丐,少臻也没理。老贼头牌位供在上边,他给烧几把纸钱。人牌无言相对,他个字也没蹦出来。来时句“回来”,走时句“走”,就是唯二两句话。乞丐都觉得这小子向渗人,既不敢出声也不敢多看。
谁知少臻往回走时候,又在长街口遇着熟人。
要收摊老妇缠着钟燮,死活要他买剩下几个零零碎碎河灯。钟燮被拽袖,少臻见他也不恼,却也没露好脸。只是掏银子,真全买。
少臻本想当看不见,可那人提手灯,站街头还有几分萧瑟样子。少臻不知怎地脚下转,就到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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