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硕操心他成亲,也是想他能得个知冷暖人守着,再将时御渐淡出去,划到明面生意上。可时御不知怎地,全然没有娶亲意思,甚至连姑娘也不碰。
苏硕没当时御面叹息,只拍他肩头,嘱咐道:“这人在钟家众多子弟中颇为得宠,你留着神,不要太过。”
时御嗯声,就去。
钟訾最好人捧,故而每每厢阁吃酒,不论男女,都要将他通身夸个遍,说得好似天上神仙也比不得。钟訾听高兴,就会抛金打赏,全凭兴致。
他今日喝高,正是胡言乱语时候。听着旁边人道句:“钟大哥如今好本事,入中书省,听闻还得圣上垂青,面好几次圣呢!”
。
蒙馆明面接寻常货,但私底下真正走是各个地方军营兵器买卖。除京都京卫司,大岚剩下所有军营器械,从永乐年起,销毁报废多少,新锻打上补多少,切数目都压在蒙辰手里边记得清清楚楚。
蒙辰知道清楚,就意味着,上边人也清楚。越过当今圣上,在山阴南绥山,自有人时刻把控天下军营动向。任何风吹草动,都能洞察秋毫。
年前蒙辰来江塘那趟,是入手批要给靖陲北阳军新锻兵器,原样就是时御手里边棱刺。数量不小,但苏硕年后来接东西,验货时察觉这东西锻打偷工减料,送去靖陲起码要折半。后来查,原来是锻造私行掺钟家人,正是这个钟訾。
这东西要不,必须重打。但钟訾不认这个理,他压江塘出运船只,要苏硕再翻加钱。苏硕这些年跟在蒙辰后边,最不缺就是牛脾气,他转头就截钟訾手底下药铺药材。棱刺不重锻,钟訾下边药铺就得断货。可这药铺不比别生意,需求着急。两方已经僵持在江塘来回过几次场,直没有谈拢。
钟訾哼声,敲敲桌沿,烂醉道:“那算什?你们个个都把他夸上天去!爹也当他是个宝。可在这,在这江塘,在这生意往来里,老子才钟家顶梁!”
旁边人殷切称是,钟訾近几日因为药铺事情正焦头烂额,被他爹训斥通,正是有火无处发时候。他哐当起身,撞开桌椅,拉扯着妓子,捏脸瞧半响,把将人推倒在中间,骂道:“贱杂种!还生双勾人眼!”他狠呸声,对那妓子道:“你起来,给爷行个鞠礼!”他凑近脸,冷笑道:“把笑给爷收干净!眼要狠,要绝!”
可这妓子岂敢对他狠?钟訾又呸声,骂道:“不识相!”他踹着桌椅,“杂种如今都爬上爷头!”他踉跄指着四下,嚷道:“听没听说过甚闲云白鸥?那是家里腌臜!下三滥玩意儿!没得脸前连给爷舔鞋都不配!那是什东
时御没耐心。
这兄弟说完,时御就将烟粟抛还给苏硕,“晚上回来再看这物。去,大哥。”
苏硕看着他侧脸轮廓冰凉,全然是办事时模样,不知为何,又记起他在篱笆院里笑容。
截然不同两种神色。
苏硕忽觉得难受。他与师父说着要他静心修性话,却次次容他出入在生意里。从前暗地里解决事情,都靠着时御棱刺。后来时御已经漠然不惊,反倒让蒙辰隐约觉出不对。可时御已经陷半黑暗,他们才惊觉拉人。但这事,是轻易就能拉出来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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