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沧浪钟白鸥,叨扰钟家主。”
钟留青指尖翻杯,茶袅吞,就泼在地上。他没抬眼,想是连钟攸看也不想看眼,只道:“打哪儿来。”
“青平。”
钟留青扳指轻拨转,他倚在椅上,缓道:“青平人,往这陋室来有何见教。”
“见教不敢。”钟攸道:“是奉命而来。”
当日那场内院风波,想来已经愈传愈离奇。但钟攸往年在家时,旁人看他也从未寻常过。
他是钟宅异类,自称呼就能窥见二。钟留青八个儿子,那是外边见着,钟攸不巧,不算在内。他到钟家时,岁已五六,往上有正房两位嫡公子,往下有两房三位庶公子,他不在嫡不在庶,只能叫声小公子。这不算身份,钟留青没给过他任何身份。他这声“公子”,是当年钟鹤杖责钟訾为他挣来,而后那多年,靠是他在外念书名头。
歇脚厅茶才上,钟攸未及喝口,接他入内家舟就来。钟攸登舟,穿洞门入院。到钟留青院时,入垂花门需检摘利器。
这是钟宅规矩,每日前来请安诸人都要过这规。
钟攸伸臂时,见游廊下已有人坐着。灯笼挂亮堂,他看得清,那是钟訾。钟訾还坐椅上,旧伤未愈,足见钟留青那次打得狠。
青平下雪,江塘还旋着叶。
钟攸没接朝廷督察授命,他只是以“儿子”身份往江塘来。不想只是短短年多时间,他再站在江塘繁华时,已经恍若隔世。
钟攸乘只舟,晃着往钟宅去。秃柳垂水,花鸭戏水,两侧灯笼高挂。他这叶薄舟,只余着只烛灯。
钟宅高顶洞门边有人问道:“来客何人。”
钟攸褪下罩着绒衫,道:“钟攸。”
“无官职,二无钦旨,却道是奉命而来。”钟留青杯磕,“这个命不值钱。”
“开门见山。”钟攸平静道:“江塘烟粟畅通南北,徐杭商盟皆系钟家主。如今徐杭,bao动,海商隐晦,烟粟有疑,小钟大人于朝殿之上推行禁烟令,不知钟家主,可曾听闻。”
“烟粟往北,是朝廷给路。”钟留青道:“倘若没有京都圣旨,谁说都不算数。”
“烟粟瘾病,如若流入王宫,传之圣上。其罪谁担,是家
正房阶下边站诸多人,有钟攸眼熟,也有钟攸未曾见过。让他意外是,居中站最前边,竟然是老四钟泽。
年未见,风水轮流转。嫡出钟訾下去,庶出钟泽就上来,站在钟留青跟前人,永远不会定着是谁。
无人说话,无人叙旧。所有人只是默不作声看着钟攸,仿佛这是个唐突外来人。
钟攸从容自若理衣,踏下阶去。
钟泽半退步,让出正堂视线。堂上坐着钟留青正斟茶,热腾起,朦胧他容样。
守门人愣,几步到阶下,见着钟攸脸登时露出惊愕色,他道:“小、钟公子。”
钟攸已摔在钟家牌名,不上牌者非钟家人,再叫他声小公子不合适。
钟攸递上名帖,“不才沧浪白鸥,前来拜会钟家主。劳驾。”
守门人接着帖,赶忙唤人乘着家舟往里送。他不敢让钟攸在门外等,却也不敢未经令就让钟攸入内,只能迎钟攸上阶,退到歇脚厅里候着。
钟攸路入内,两侧目光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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