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燮手脚冰凉,他艰涩道,“……什。”
“当初中书省空缺,欲留舍人之位,以待来日直升参知政事。此事钟子鸣对你多有提及是不是,你真以为侯珂选中人是你吗?若非钟白鸥身退……”他冷笑:“可笑他番心思,你却还是往青平去。把这职留给钟元温,便宜江塘钟家。”
“白鸥绝非这样……”钟燮哑声:“临行前……他不是这般说。如若知道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。”周璞挣开他手,道,“你什都不知道……你是此生除自己,最可怜人。钟如辰,好命啊……明明是个外室私子,却进京都贵门,成钟子鸣命根,京都钟家嫡少……你凭什以为这些年来你靠是自己?若非钟子鸣在后,你什都不成。
周璞拣着点心,塞满口中。他用力咽,挤喉咙发涩。筷子搁在碟上,他垂首,芙蓉糕堵在胸口,分外难受。就像他做过事情,没有办法忽略和忘记。
“对不住。”他道,“……对不住。”
钟燮不应,周璞涩声:“如辰……”
“钟燮。”钟燮漠然:“周大人,直呼罢。”
周璞滞,竟弯腰咳嗽起来,不知是不是呛着。钟燮不动,他咳辛苦,掩唇袖甚至见红。他攥紧袖,探眸望钟燮,竟是万般痛苦,“你竟是……早知今日……”
本可不回来……你为何回来?”
钟攸已察觉,钟燮也知道,如今侯珂诸人必定已收到消息,周璞此时送钟燮归京,来日证据确凿,他如同自入绝境,是死路条。
周璞寂静,伞沿微扬,他就露在雨中。钟鹤见他不答,也不强求,转身要离去,忽听着声:“从未下过注,如今,愿赌赌。”
钟鹤立雨里半晌,才想出这句“赌”,是赌命。他再回首,周璞人与轿子皆不见。
狱道延长,周璞伞淌雨,跟着脚步,同往里边去。钟燮在牢房里,戴着铐链,正在地上画着灰,听到声音,抬头见是他,又垂下去。
“你早知今日。”钟燮陡然俯身,“你早知今日,你竟还这般做。周璞,你疯魔。”
“咎由自取,来日纵然不得好死……也全无悔意。”
铁链“哗啦”作响,钟燮把拎拽着他衣领,怒斥道,“全无悔意!夷兵铁蹄所践,皆是你助纣为虐!你时至今日,竟还能说得出句全无悔意!”
周璞被拽斜身,他忽地冷凄笑出声。他由着钟燮拽,只道,“钟如辰……你也不如此,你何曾有过悔意?”他目光嘲讽,扒住钟燮袖,寒声:“你欠钟白鸥,又何曾悔过?多年至交!多年……”他凄声:“哈……想必你还是不知道。”
钟燮呼吸急促,心口突跳,听着周璞清晰道:“钟白鸥离京,你以为是何缘故?可笑你……你竟有脸再寻他。”
狱卒开门,周璞入内。
“笑笑楼点心,不贰楼茶。”周璞将食盒里东西样样拿出来,推近钟燮,“往年你归京,都会挨个尝个遍。”
“瞧着像送行。”钟燮擦掉地上画东西,抬眸冷然:“你来拿命吗?”
周璞拿筷,自己拣块点心,缓慢吃。他道,“这味芙蓉糕,是最喜欢。往年你……”
“纯景。”钟燮面显颓色,别开眼。“别谈往年……留个念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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