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际震荡，重石翻砸。石块土碎迸溅，周璞撑着塌
半
阶上墙。来往疾步人匆匆经身，他到最上边，望夷兵尽头。
却看不清。
周璞忽然滚下泪来，手抖颤栗。他曾经多少年，都在心为大岚，可万万不曾想，有日国难临城，正是他手为虐。
萧禁没留神，回头辛明不在身侧，再看他登时丢魂。辛明已冲入前头，那木驴轰行，
周璞陡然睁开眼，他照额上摸把，竟是湿汗。侍从经门洞吵嚷嚷跑过来，大呼道：“公子！不得！夷兵有火药！埋门下炸半边门！瞧是堵不住！”
周璞愕然：“何来火药……
已全收才是。”音罢人顿，起身面露震色，“……子润。”
炸声惊彻那刻，萧禁先身扑倒辛明，紧跟着半墙倾塌，人身斜滚撞在碎石。他按住辛明，猛地抬声：“射击！”
天杀夷兵！谁能料到他行至门下头车里塞火药，这炸轰半边城门，连带着墙沿塌陷！
底下夷兵蜂拥而至，萧禁拽起辛明，后边群臣已经乱作团，参军好不巧挡道，萧禁抬脚就将人踹开，急急将辛明推入后方，厉声道：“带圣上回宫！封闭宫门！”
才记起来忘带钱袋。
伙计盯着他等收银子，他拎着药包踌躇开口：“那……”
“巧。”后边人抛银子赏伙计，打他边上靠，“周兄。”
周璞舌尖都发苦，见这人只认自己运气是真差。他搁药包，道：“不劳钟兄，这药晚些再来抓。”又对钟泽抬手客气：“今日不巧，改日再同钟兄酒话闲事，告辞。”
说罢人转身就走，出医馆日头明晃。他又顶着酷暑，往院里回。路上杂乱拥挤，他走得慢，身上虚，脚步也虚，背上摸都是冷汗。走没多久，那马车就靠边停，里边人掀帘——怎还是钟泽！
“小叔！”辛明陡然抓住萧禁衣袖，“诸将在此，朕有何惧！”他回头斥道：“‘天道’何在！朕与诸将共守京都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！”
内侍快速呈上天道，辛明摘冠，将袍摔，拔出天道，寒声道：“门还有半，缺口身堵！杀过这场，夷兵必要退后喘息，你还有时间！”他扶住萧禁，稳声道：“小叔。父皇当年力挫敌，今日虽不及，却也要说句。”
他翻刀沉声：“大岚不败！”
京卫司涌冲出破门，兵锋厮杀在门前。天色昏暗，火油燃箭，漫天飞射罩出明亮。木驴尖端冲撞，顶着数人退后抵在城门，凭靠身血肉来阻这场入侵。
喊声滔天，周璞扶墙沿，看火光四起，无数狰狞。血红溅洒，屹立数百年京都城如刷新色，多少男儿热忱赤胆，都涂在这里，狠狠画在大岚史布上。无数人在铁蹄践踏之下累积堆阻，连名都没有。今夜不论南北，提刀卫国所有人——都叫大岚魂。
“送兄弟道。”钟泽扇点点日头，“青天白日，赏个脸吧。”
人话到这个地步，再拒就是驳钟鹤面。周璞叹息，还是上车。因他昏头睡过去，半醒时人还沉沉。朦胧转望，只能见着边上坐人，给他换巾覆冰。
清风徐过，周璞听着他唤声：“纯景，醒吗？”
醒吗？
铃铛疾晃，石击轰耳。天色已暗，风冷寒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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