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霖看他
眼，没有回答。苍霁自知理亏，可他并不觉得错。他只是对净霖到底是人还是神或者是个鬼
问题耿耿于怀，但是净霖对待这个问题总是闭口不言，这就让他更加抓心挠肺，非要探个究竟才行。
正想着，净霖便已经停步
。苍霁还没来得及张望，就被净霖轻拨进袖中。他在净霖袖中滚滚，再个鲤鱼打挺盘腿坐起来，侧耳细
黄泉路要经离津岸，鬼差押魂渡津才能到达阎王殿。这中渡万灵死魂无数，此等差事并不好做，时常因为晚时半刻，便丢要押鬼魂。故而人命谱上旦有人寿命将至，鬼差便会早早等候在窗外，待人绝气，套上锁链便能拴走。可人命谱只辨得出、写得下寿终正寝人，至于那冤死、突发须得靠各地掌职之神通告所属分界司，再由分界司递交阎王殿，阎王殿再派鬼差疾步赶往。其中如有片刻耽搁，便会丢掉要羁押鬼魂。中渡之大，丢便似大海捞针，难寻。可这押魂记录又往往与鬼差晋升品级相挂钩，所以如今出人命，鬼差恨不得分出四条腿来赶路。
但今夜稍有不同，竟是罗刹鸟先行，可见镇中必有人死时怨念深重。此事又异于往常，许是铜铃缘故。
苍霁钻出净霖袖口，扒着他拇指，探头看向外边。他身形缩小，变得比石头小人还要小，藏在净霖袖中，是因为净霖口中“好食鱼”罗刹鸟会来捉他，而他此刻还不足以吞鸟。
黑夜仍寂，风不再续，雪反倒下起来。
净霖鸦青宽衫罩身，冷冷清清地提灯笼，鞋底无声地踩在细软薄雪上，不留点儿足迹。他沿街寻觅，已经走许久。
鬼差步履匆匆，拖着沉重锁链经过窗前，似是没有起疑，又或是有要事在身，不欲节外生枝。待他们走，净霖便收回手。
净霖指掸衣襟，宽衫便随之落现在肩头。他漫不经心地系着腰带，若有所思。
苍霁如同尾巴般紧跟着他，问:“方才那是什
？”
“只鸟。”净霖衣衫整齐，正欲抬步，身前便被人挡个结实。
苍霁斜身靠在门边，堵着净霖去路，不依不饶地说:“黄泉鬼差追只鸟做什？它通身尸臭冲鼻，不似妖物，反像厉鬼。”
“你愈发像个凡人。”苍霁仰头看半晌，说，“还是说你本就是个凡人？”
净霖不答，反而说:“待会儿匿于袖中，不要轻易冒头。”
“你总是避而不答，反见其中必有缘故。”苍霁懒洋洋地用袖布将自己裹起来，只冒着脑袋，“你把心肝儿藏得那深，是怕有朝日被
吞食干净，悟出些七情六欲吗？”
“你在自相矛盾。”净霖说道。
苍霁便知他说是被自己咬住后颈前那番话，不禁用舌尖抵抵利牙，说:“气话总是不能信，没人与你说过吗？”
“那是罗刹鸟，积尸气所化，擅变幻百态，好”净霖稍顿，本正经地说，“好食鱼。”
苍霁倏地横臂俯身，“好食鱼？那它何不来这里寻。”
“别处鱼更肥。”净霖面不改色地答道。
苍霁用狐疑目光打量着净霖，心中总觉得不对。可他见惯净霖正经，从不见他骗过谁，于是又问，“只吃鱼鸟，鬼差追它干什？”
“或许不是追它。”净霖说，“而是押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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