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记得。”冬林俯看着他,低声嘱咐,“让你记得。”
陈仁口中“嗯嗯”,绝望地注视着冬林。
冬林往掌心里呵口热气,说:“你家没油,叫你逃劫。但担心你在黄泉路上不记疼,所以仍旧要叮嘱番。”
陈仁见那木杖高高举起,自上而落,越来越近。他用力挪着身,口中含糊地溢出惨叫。击打声让阿鸿鼻酸,他害怕地捂住脸,从石块上摔下去最后刻,见得那人回头,如同厉鬼般眼神直刺地他哭起来。
老寡妇拄着疾步来寻他,他扑到祖母怀中,怕得浑身抖不停,耳边仍是老寡妇颠倒重复念叨。
老寡妇双臂搂着他,小声说:“乖孙,不成,咱们等”
“要撒尿!”阿鸿蹬踢着双腿,推开老寡妇,滑下床,提着裤子就往门外跑。
老寡妇披衣摸着拐杖追,念着:“鸿儿慢着些!尿完就快回来,外边冷!别往隔壁看,啊,他家都不是好东西。明日跟着祖母去捡菜,别与那小娼妇玩,脏死。”
阿鸿迷瞪地脱下裤子,对着墙角,听他祖母老生常谈。
“婊子生婊子,宝贝金孙,可不能碰她!染病咯。小丫头心眼还多,整日将那钱夫子哄得五迷三道,什都舍给她。可给过你几颗糖没有?都给她!你看看那陈仁,也不是好东西,都是腌臜货,连亲侄女也碰!呸!鸿儿,鸿儿啊,可不能学他们脱衣裳,脏得很!贱到骨子!”
道,“他们该拿草雨如何?与他们说,说陈仁”
冬林却回过头,打断他:“你是这丫头什人。”
钱为仕瑟缩道:“是”
他倍加狼狈地说出个词,让冬林听后定定地望着他,臂间已经松开。草雨拖着冬林手,被钱为仕抱入怀中。她被遮着眼,只能牵着冬林手,遍遍地问:“冬叔冬叔不与起吗要与冬叔起!”
冬林抬手揉她发,仅仅是瞬而已。他转开头,说:“你带她先行,去东市五柳街通明钱铺,稍后便至。”
“钱夫子看不上咱们孤儿寡母日后不要寻他!叫他继续跟那小娼妇起他们不干不净指不定在哪儿偷搂在块!鸿儿鸿儿记着没有?乖孙,不要再跟钱夫子”
阿鸿马虎地点着头,跟着说:“钱夫子钱夫子”
直至深夜,冬林才洗净手,他仔细地折好腰带,进门。钱为仕率先惊醒,陈草雨已经肿着眼在他怀中睡着。
冬林单膝着地,看会儿小丫头
阿鸿打着哈欠,提好裤子,他低头看着墙下潺潺淌过血来。热而黏稠血越过他鞋底,跟他留下黄渍汇成团。他踩着石块,攀上墙头,望过去。
陈家内室还亮着灯,昏黄黯淡地光投在院中。陈二叔被堵着嘴,瞪着眼拖出内室,他还没死,胸口起伏剧烈。
个人背着身,拾起门闩杖。
“与你讲过话。”冬林蹲下身,扶正陈仁脸,“与你讲过什?”
陈仁嘴里塞着布,他疯狂地摇动着头。
钱为仕说:“侠士要做什?”
“侠士。”冬林默念着这两个字,说:“善后罢,你们且去。另外。”
他刀翻入手,留给钱为仕个后背。
“不是侠士,是亡命徒。”
阿鸿被老寡妇嘀嘀咕咕地碎念吵醒,他揉着眼爬起来,对老寡妇嘟囔道:“要撒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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