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那东君,别人便唤不醒吗?”
“看运气。”净霖说,“东君你若见得他,便知为何偏偏要他来做这等差事。”
“莫非他生着三头六臂,连妖怪见也怕?”
“正相反。”净霖说,“他生得很好。”
他二人并肩伞下窃窃私语,那边顾深已经下马投店。他在堂中用些饭菜,见个赤脚稚儿巴巴地望着他,便掰馒头递过去。
窗外雨声急切,掺杂些吃痛叹息。但见净霖四指搭在木窗沿边舒松又扣紧,修剪浑圆指尖浸雨水,变得既润又凉。
苍霁最终只食个半饱,因为净霖气血不足,被他咬得淌冷汗。苍霁怕使劲咬死,最后只绕着流血处恋恋不舍地舔舐几下。自从吞醉山僧灵气后,他不仅修为长进,就连胃口也长不少。他那点贪欲越发像是矢在弦上,有种不得不发架势。
两人皆未察觉,苍霁本相睡在灵海中,锦鲤蜷衔着身体,额前麟片静悄悄地顶出两点凸起。
顾深马蹄印从蜿蜒曲折山路伸往深处,穿过荒无人迹险峻,便能见到霎时开阔方平坦。这里是位居北边山中城镇,从高处俯瞰,能见得高楼屋舍鳞次栉比,井然有序。
苍霁与净霖入城,石头坐在苍霁肩膀,做个打喷嚏动作。苍霁也揉鼻尖,说:“妖气冲天。”
他漫无目,只是在这群山间流荡,窥寻着丝半点熟悉感觉。离家那年他还太小,致使如今除茅草屋前竹篱笆,便只记得湿雨天里浓郁药味。
苍霁在窗边注视着顾深背影没入雨帘,说:“他这样找,要找到何时。”
“无止尽。”净霖也看着那影消失。
“如此执着,所求为何。”苍霁说,“家在哪里都能安,何必非要过去那个。”
“终究是不同。”净霖指间溅碎雨,他说,“他将过壮年。仍是孤身,即便已经习惯孤独,却未必情愿永远孤独。家中有他心心念念许多年人,也有他始终丢掉自己。”
这小儿接馒头,小口抿着。顾深点点对面空位,说:“道用。”
小
他们不过方踏进门,四周窥探目光便群聚而来。不仅是净霖,就连苍霁也被垂涎三尺。放眼看去,周遭竟皆是披着人皮妖怪。
“道群山之间怎来城。”苍霁指尖撩过自己唇线,对四周露出纯良无害笑容,口中却说是,“够吃个饱。”
净霖撑伞,说:“此地亦有掌职之神。”
“分界司连妖城也管?”
“正是他们职责所在。不过,”净霖打量街市,“妖气这般外漏,此地掌职之神多半还在冬眠。”
“不明白。”苍霁翻身坐上窗,“真是难以理解。找到又如何,人寿命何其短暂,即便他找回去,也不见得家中人仍记得他是谁。况且天大地大,自己个人方才能四处逍遥,家室累赘,不要也罢。”
“所以你不是人。”净霖拭水,“也不是人。”
“这般你才最合适。”苍霁抬指勾个空,他浑然不在意,晃着指尖说,“他既然专程到此地来,可见还是有所目。跟着他便是,对吧?”
“不知铃铛用意。”净霖说,“跟着罢。”
“那出门之前,尚须填饱肚子。”苍霁拍拍膝头,示意净霖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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