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倒像个石罐。”苍霁说,“四面环山,天然险阻,人住此处多有不便。但城中修筑精心,也不似逃灾逃难。”
“确实为逃而筑。”净霖说,“却是为罪责而逃。冬林杀陈氏四口便能引去罗刹鸟,此地死万人却不见邪祟物。分界司没有察觉,是因为黄泉没有通报。”
“怎。”苍霁问,“此地有阎王亲戚吗?”
“阎王怕不敢认。”净霖稍作停顿,“多半是杀人之后,连魂魄也并吞。”
“那这多小鬼从何而来?”
顾深回头,看“他”巡山远离,忽地生出种难以忍受疼痛。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时何处在痛,只是重复道:“竟以为他认得。”
山神在夜中巡山,漫天星芒为其指路。他就这样圈圈,遍遍游荡在群山之间。从草丛中探出小野鬼愈来愈多,他们赤脚打闹,乘着山神藤条,参差不齐地唤着“娘”。
顾深腰侧晃起铜铃声,催促着他跟上去。铃声敲醒顾深,却没有敲醒净霖。他目光流连在铜铃上,仿佛见得什故人。
石头小人从袖中跳出来,追到顾深身侧,蹦起来摘够铜铃。铜铃绕着顾深,藏进他腰带里。石头落在地上,看着顾深带着铜铃追向山神,不知为何,背影显得有几分落寞。
苍霁蹲在它身后,指摁在它草冠间:“拿回来,急什。”
藤枝抚摸。他怔怔地见这怪物移至身前,没由来地叫声。
“娘。”
小野鬼们踩着泥,翻爬上怪物藤条。他们具露出天真活泼笑来,俯首趴在藤枝上,齐欢快道:“娘!”
番薯被藤条抱起来,小野鬼们也被藤条环起来。他既没有脸,也没有口,苍霁和净霖却皆听见哼唱声。在那含糊缥缈,混杂千万人音哼唱声中,他轻轻摇动着稚儿们,番薯抱住他藤,哭出声。
“娘。”番薯倚着他,“是娘!”
净霖看向苍霁,道:“稚儿们死得早。”
苍霁问:“这到底是什地方。”
“此城不是桃源乡,而是藏人巢。冬林境中曾有段话,‘那车女孩儿尽数冻死’,中渡虽广,但能到冻死人这等地步,不正是们来这条路
石头抱着苍霁手指,被他带上肩头。
“你既言不发,想必已明白些缘由。”苍霁看前边,“此物非妖非魔,不具恶性,却背杀孽。观他没有灵海,内外皆是团混沌。他到底是什?”
净霖脚踩白骨,垂头静观片刻,道:“若猜得准,顾深便回不得家。”
“这跟他什干系。”苍霁说道。
“既没干系,又有干系。”净霖不留情地轻踢开白骨,“此地本是风水宝地,却由人乱天灵。此城为人所造,却置于深山,既不通道路,也不入外人。城中只有条通外之道,筑重门铁锁。妖怪尚觉无法逃脱,更何谈凡人。”
“是娘!”小野鬼们在泥与藤间嬉笑打滚,“是娘!”
“他”带着稚儿们,移动下山。满山草木分离成路,白骨从他藤间不断掉在泥地,他像是仍在寻找,游动向更远地方。
“他要去何处?”苍霁转头见顾深,却发觉顾深已泪流满面。
顾深握着刀鞘,不能明白地拭着泪:“竟以为他认得。”
净霖望着去路,并未接话。他似已经明白什,却不能对顾深吐为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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