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钰伏身,听得那声音隐隐欲断,不由得胸口翻涌,猛地垂身呕出血。
牛头好声劝道:“你不可寻死觅活,这里是黄泉,只要阎王谱上勾你笔,你便是死不掉。”
牛头见他似如未闻,不禁退后,欲持斧相守。可他听见背后有锁链声,不自觉地回过头去,见白衣人面掩在银面具之下,站在他大斧之上。
牛头斥责:“鬼魂归城,渡口今夜不许人来!”
净霖仅仅才到牛头腰侧,他掌间锁链呼转起来。牛头预料不好,踏步欲夺。净霖链倏地绕住牛头臂,牛头震不脱,却也无妨,因为净霖力气不足,是断然不能像苍霁那般抡人而起。牛头沉喝声,登时撞向净霖。
酒桌残席被卷入疾风般交锋中,掀翻酒菜迸桌下众人满头满脸,吠罗却不见人酒醒。他心思动,喝道:“你竟敢下药!”
苍霁抹净唇角,欺身就打,拳拳招呼到肉,道:“打你还需下药?”
吠罗步法绕风,凭得就是个快字,但纵使如此,也在苍霁拳下颇显吃力。杯盏落地,在两人你来往间被踩得粉碎。周遭阴风凛冽,与拳脚交加声音紧密结合,形成荒城中唯动静。
另边巨牛仰身化为持斧牛头,斧子砸在轿辇之前化出深深道刻痕。他瓮声瓮气地捶捶窗,对千钰道:“阎王命令,不可放你出来!安生待在这里,不要自讨苦头。”
轿内连撞不休,千钰指端变得尖锐,握得木窗粉屑乱蹦。他面容微变,狐眼吊长,在苍白中化出些许妖相。狐狸本相在躯体内嘶鸣咆哮,致使正与苍霁交手吠罗胸口刺痛。
净霖顿时凌身腾起,当空脚,沿着牛头手臂踩点飞上他头顶。锁链随着净霖猛绕牛头半身,他当即陷入与自己角力之中,整个上半身难以再动。牛头双腿开,沉身振臂。锁链紧绷,闻声“啪”裂,竟捆不住他。牛头晃身怒吼,欲将净霖甩下,却被净霖几脚点踏,震得头昏眼花,步伐蹒跚,犹如醉酒。净霖在锁链迸碎前先飞身落地,身后牛头已脱臂而出,抡起巨斧。
净霖脚跺在轿辇,背后狂风肆虐,他陡然后仰半身。斧刃贴着发丝扫过,巨声撞在轿辇上
苍霁机不可失,当胸连踹他几脚。吠罗应接不暇,倒身撞跌在杯盘狼藉中。他痛捂胸口,将今夜喝下去酒尽数呕出来,溅身腥臭。苍霁用脚翻过吠罗身,足尖劲风扫。吠罗猛地抬臂格挡,背擦着地面飞出去,“哐当”地止在桌椅板凳间。
吠罗吐干净口中苦水,撑地挺身而起。苍霁已经突至眼前,他猛然坠身躲过,腿下凌掠苍霁下盘,只听“哗啦”乱响,碎盏杯盘翻掷凌飞,如刀般削向苍霁面门。苍霁振臂施力,见得灵化如风,豁然抵冲在碎物间。他腿下再与吠罗争锋相对,却见吠罗陡然扑身在地,条尾向苍霁破空抽来。他尾梢所经之处,听得阴风撕扯,天间群灯簌簌急动。
苍霁把拽个正着,他沉身不动,轻轻掸开衣袖间几只毛,说:“索性露出本相来,将吞试试?”
吠罗只作冷笑。
牛头松开斧,抬手将轿辇抱起来,在半空中剧烈晃动,摇得千钰在其中苦不堪言,翻滚碰撞。他走几步,又将轿辇轰然放下,说:“你且歇声休息,稍等片刻,阎王便会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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