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当下拍即合,归于山中。
净霖南行时不曾乘船,而是策马沿江而行。九天门在南边广设司站接应门人,净霖便在沿途各地司站中歇脚。
傍晚时分,净霖在街上面摊铺子坐,要两份面,碗加青菜,碗加豆腐。他拣筷用面,面才吃半,听得背后有人“笃、笃”地敲着木棍走过来,打他桌边杵,张嘴就是句:“这位公子,见你眉眼带俏,面里透红,近来要走那桃花运啊!”
净霖吃面不答,这人偏俯身凑过来,顿嗅,嘴里说着:“也饿得紧,看在为你算算面儿上,这碗面就赏呗?”
净霖见他是个睁眼瞎,眸子混浊晦暗,怕是瞧不清东西。又见他胡子拉碴,肩挂着脏褂,脚蹬着双露趾青布鞋,手里还拽着根虫啃过朽木。稍微闻闻,便能嗅得着股咸菜混槽水恶臭。这便罢,他动作间那虱子就紧着蹦跳。
净霖不日后下山,因为白袍银冠打扮太过招摇,所以他褪白袍,换作青绦常服。将剑隐于身,并且弃冠系发,除那面容不改,已与寻常修行之人并无不同。
黎嵘与云生将净霖送至山脚,在山脚亭畔又给他只匣子。净霖打开来看,见匣中整齐码列着六个小瓷瓶。
“此乃父亲院中自调丸子,依着你口味,净是些豆腐味。”黎嵘见净霖神色不佳,便赶忙说,“知道你贯自修,不肯借助这些灵丹,但这皆是父亲片心意,不可推辞。”
云生在侧笑道:“小时候常要着吃,大还嫌弃上。带着吧,父亲爱重你,多半是怕你渡境之时遇着什变故,拣六瓶给你养气固本。你要知道,连大哥那边也只敢紧着瓶吃。”
“独修剑道,亦为心道,借助外物反易生魔。虽知父亲爱重,却也不敢多用。”净霖拣出瓶,又将匣子推给他俩人,说,“兄长们在家闭关皆需此物,便替用罢。”
食客各个反倒胃口,争先恐后地起身离座。摊主不依,几步跑来啐着这要饭似算卦人。
“赶紧麻溜滚!”摊主抽着毛巾,“来这儿撒什野?谁这档里没留神,尿出你这等碍眼阿物儿!”
算卦脚下灵巧晃,让摊主次次抽个空。他抄手回拈,对着摊主吹吹指间金珠,摇在眼前显摆。
“见着?”他说,“爷爷是个下三滥阿物儿,你这儿孙子又算什东西。别杵着当柱,滚边去候着。爷爷要跟这公
说罢净霖稍抬手,言简意赅:“便去。”
黎嵘和云生齐回礼,目送净霖消失于晨雾间。
黎嵘摇摇瓷瓶,叹道:“这多,你也用不完。偏生金贵难得,扔也扔不掉,这可如何是好?”
云生拍臂,说:“恰好昨夜听澜海说他近来不大得劲,总觉得身神疲怠,不如送他瓶。你各分瓶,最后剩下,就给清遥做糖豆吃罢。”
九天君院中设有灵通堂,素来以炼丹为名。这九天丹便是助长修为、净污化邪好物,他们兄弟自入门起便月月在食用。待到修为小成,灵海已固以后,君父便会克制丹量,叫他们自行精进。此物虽然大补,却不能多食,能嚼豆似吃着玩,只有清遥与东君可以。东君乃邪魔归顺,暂且不提,清遥却是体质难得,为防邪祟,须得天天食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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