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会是猛药。”苍霁拨开净霖湿发,“药性刚猛必定瞒不过你,它既然能在你体内隐藏这久,可见不是朝夕,而是经年累月养出来东西。”
净霖静得连喘息声也停,他十分敏锐,从苍霁句话中便猜出些什。能在他体内不声不响地养出这药不是药、毒不是毒东西,唯独亲近之人才能下手。
“你修剑道不易,情动易生变数,想必在门中之时,九天君必定会将‘断情绝欲’四个告诫于你,为催你修为,怕是下不少功夫。”苍霁抱着他,听小舍之外血海潮声,“见你眉间清冷,眼中却澈似孩童,便知为得把至纯剑,须将你教得心无外物,远离风月。”
不仅如此,还要让他陷入无情之地。兄弟之间疏如陌路,嫉恨猜忌却屡见不鲜。九天君冷眼旁观,甚至刻意厚爱,就是要兄弟恨着他、盯着他。净霖在院内时,甚少有机会吃上热饭,若非黎嵘照顾,他连残羹冷饭也轮不上。未至聚灵境界时,净霖衣冠常服总是不合身,十三岁列于兄弟之末,拖着宽大衣彻夜不休,方才能够赶上别人修为进度。
净霖不懂吗?
净霖足足缓半晌,面上才起点血色。他颈间鬓边都是汗,眉心怠倦,不过须臾而已,竟然有些许病态。苍霁拭着那冷汗,看他半阖着眼喘息,比之平常更显得小。
“说混账话,不该逗你。”苍霁眸中杀意已褪,只余沉静之色。他还抱着人,觉得净霖又轻又小,便推着净霖背,使他伏在自己肩头,在屋中转几圈,毫不费力。
净霖胸口才定,背上濡湿,双臂半搭着苍霁肩背,埋着首犹自喘息。
苍霁趁着舍内漆黑,净霖瞧不见,顺抚着他后背手渐渐缓,捂着他后心渡着龙息。
“白日吓唬你。”苍霁偏头与他小声说,“你便晚上来吓唬吗?发作起来这样厉害,路上竟提都不曾与提。”
但凡心智健全,便都明白何为刁难!可他不能服软,他做不得陶致那样耍赖撒泼模样,他得立着,因为他只能立着。他自跪叩下去那刻,咽泉便化作本相,从此这便是他道,摊在他面前从来就只有这条路。
把剑,想要锋芒毕露,只有数年如日锤炼。所有苦楚与刁难都是磨砺,他们加之于他身上,净霖都当作历练。兄弟们不喜欢他,净霖便不稀罕。他逐渐走到最前边,目不斜视,也从不回首,然而这皆不能成为九天君拴着他理由。
他有心。
他知愁苦,懂善恶。他孤注掷在这条道上,世间百态皆成过眼云烟,但是无人能擅自为他套上锁链。他爱上谁,他不爱谁,这皆是他作为净霖抉择,即便是承担“父亲”之名九天君也不能剥夺。
净霖缓出口气,说:“既然能藏得这般深,便不好轻易摘除。须先明白它到底是什,发作时脑海中昏沉难醒,胸口即似如受锁
净霖鬓边湿透,闻言摇头,声音还是哑:“无心疾,也无隐病,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动静。”
“哪里痛?”
净霖衣襟被先前发作时攥得泛着褶皱,他此刻也懒得再整理,静少时,说:“胸口、头脑还有腹中。”
“三处皆是要害。”苍霁心中沉甸。
“灵海也无应对反应。”净霖说,“好生厉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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