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霖额间死死地磕着墙壁,他蜷身在这狭窄之处,无力地遮挡着双耳。锁链沉重地横在身体上,他冷得浑身发抖。
“说谎”净霖呢喃,“蒙骗欺世盗名杀人如麻你皆是豺狼是虚名恶徒!”
黎嵘闭眼,静少顷,说:“大局已定。”
锁链“哗啦”作响,净霖切齿地说:“滚!”
黎嵘起身前迟疑炷香时间,最终还是从怀中拿出只没有洗净手帕,从空隙中搁放在石床。
“用些水,若是腹中饥饿,便与说。”黎嵘望着他,说,“你修为系于念之间,万不可再想别事。”
净霖漠然不语。
黎嵘只得将碗沿轻抵在净霖唇间,然后缓慢地倒。可是净霖不张口,任凭水打湿他下巴和左鬓。他这样紧咬着牙关,仿佛松上些许,便会变作撕咬。
“净霖。”黎嵘说,“邪魔残余在你身体里,它们不消,父亲便不会再放你出来。咽泉已残如钝剑,却没有断你明白吗?你尚不是废子,你只是。”他停顿片刻,“你只是闭关。咒术会助你忘掉苍帝,重修剑道。”
净霖撞翻碗,水泼在石床,滴落向下。
声。黎嵘原先听不清,待到撤出血水时方才明白。
那是净霖在失声痛哭。
这场大雨接着冰雪,在北方盘踞整整七日。七日间净霖灵海崩坏,邪魔噬得咽泉锈成废剑。浑身无有处不在痛,腹间与胸口寒锥般扎刺,脖颈间勒着咒术禁锢,净霖十指在痛苦间磨得血肉淋漓。
他有几个刹那疑心自己要死。
可是身体内隐藏着龙息,它们不知疲惫地随着邪魔游走,不理昼夜地护着净霖本相。它们似如主人,在净霖体内筑建起铜墙铁壁,保护着他生机不绝,拱卫着他还能继续喘息。
“每日都会来。”黎嵘说,“此物万不可让别人看见。”
黎嵘离去前将空隙合上,底下又陷入黑黢黢。净霖就这般定许久,顺着墙壁摸索着爬起来。他手指触到手帕,帕间露出细微润光。净霖俯下身,拉开手帕,片月白龙鳞依着佛珠躺在其中。
“你听闻过龙逆鳞吗?”
帕间突然盛起雨,血迹被泪点打湿。净霖躬身将这手帕揽入怀中,他小声呜咽着,像头莽撞
黎嵘怅然收手,他就这样伏身在上方,沉默许久,说:“你猜错,父亲不是血海。”
“你句话也不肯与说,却要告诉你。净霖,死是清遥。”
“苍帝吞海时,清遥陷入天火焚烧。云生正在别处,家中只有你雪魅追你几十里,欲求你回程救人。净霖,你头也没有回。”
净霖忽然喘息断续,他抵着墙壁,仓促地道:“说谎!”
黎嵘说:“待你出来,自会明白。”
“你活着。”
这句耳语不断重复,净霖睁开眼,却陷在漫长黑暗。他眼前空荡漆黑,颊面贴着寒冷石床。净霖动手,四肢皆被沉甸甸锁链铐住。
“醒?”上方突然传来爬动声音,黎嵘推出条仅能容纳手臂通过缝隙,趴在空隙间,切声说,“净霖!还认得师兄吗?”
净霖双眸不动,他喉间干涩,咒术囚禁着他,使得他此刻还有些恍惚。
上边缓缓递下碗水,摇摇晃晃地磕在净霖面前。黎嵘伏着身,尽力伸长手臂,将碗倾些许。清水晃动,净霖眼珠微动,逐渐转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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