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嵘扒住莲池边沿,趔身而爬。他喉头口齿间涌皆是血,从胸口挑到锁骨之下血线刺目。
“父亲何罪之有?父亲荡除血海,开立三界,册封群神!没有证据,便是谋逆!他要背负这杀父之名,你也要纵容下去不成?!”云生已经起身,他说,“况且苍龙事,你心以为他真忘得掉?大哥!他是来报仇他是来找等报仇!”
“不是!”黎嵘陷入两难绝地,他说,“早已叮嘱过他”
“他与你同办差事,父亲便病如山倒。你归境料理杂务,他便步步紧逼。你不阻拦住他,日后便是百口莫辩。”云生握住黎嵘臂,情切地说,“大哥,当断不断,必受其乱!”
他话已至此,再明白不过。君父不论死还是不死,都必须要有个人承担罪责。净霖来得正好,这杀父弑君水泼上去,他们便都解脱。
黎嵘曾经嘱咐过净霖,不要轻易动手,因为出师无名。然而这病千载难逢,错过再杀九天君就是难上加难。如若这世间龌龊污秽必定要有个人来担,那临松君来。
黎嵘当即阻拦,他说:“净霖来意尚且不明,不要惊动”
“他来意明明白白。”云生目光眺出云浪,“养虎为患,终成大害!”
言语间九天境剧烈震动,追魂狱震得尤为厉害,邪魔在镇塔下狼奔豸突,警天钟长鸣不止。群神慌忙扶着廊子石柱,眼看守备连连败退,忽听梵坛众僧诵着经疾步而来。
佛光驱除阴霾,九天境震动被指定住。真佛无声无息地拈花而立,殿中惊乱刹那云散。他依旧微笑,以目静观九天君。
“君父身受五伦之毒,须得置于金芒大棺间,镇以百僧加印梵文链,沉于梵坛莲池中净涤七七四十九年方可破除。”
他已料得此行难活,但是他还是来。
净霖剑磕地面,他用帕擦掉指间血迹,破狰枪凌风突来时他已经等待多时。乌沉沉云海就在脚下,中渡大雨使得他指尖潮湿,握着剑柄有些滑腻。
风浪涌动,破狰枪直掷门面。咽泉剑“砰”声格挡,接着见铁甲与常服猛撞在云海间。周遭缭绕云雾荡然无存,两个人隔着剑锋和枪杆睁目相对,下刻黎嵘哑声说:“后退,还有来日!”
电光石火间黎嵘猛地被挑掀而起,千斤重破狰枪在咽泉剑前毫无优势,疾风狂虐,骤雨般撞击声应接不暇,黎嵘被击退砸地。净霖剑势惊空,顷刻间已劈到眼前!
黎嵘横枪接下,背部受挫,整个台阶登时崩塌,轰然陷下去。他枪退其险,脚蹬在净霖胸口,倏然翻起。净霖收剑旋身,两人踩着碎石渣土虚实险战。风云变幻,净霖近身时撩剑上挑,黎嵘不防此招,铁甲由胸口线霎时崩碎,咽泉剑尖已抵在他喉头。血花顿爆,黎嵘撑身不及,已经被净霖踹翻在地。
“世尊救命!”云生欠身跪地,“性命攸关!净霖来势汹汹,只怕已坠杀孽魔道,如不能阻拦住他,三界必起血雨腥风!”
真佛侧目,天际杀声震耳欲聋,他说:“东君主生道,而今能阻他阻唯有杀戈君。”
黎嵘顿时后退,他握枪颤抖,涩声说:“不能如此。”
“你不杀他。”云生霍然抬首,“他便会杀父亲,杀你!”
“如若父亲无罪,”黎嵘说,“净霖何必如此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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