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山僧说:“岂能如此。”
东君便说:“你看,你这般人,注定是此生求不得。既然如此,你不跟着?如今天下邪魔都成帝君狗,唯独逍遥在外,你放得下心?”
醉山僧却说:“在这千四百年中参悟件事。”
东君转过身,说: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你修生道,不是压制自己,而是这便是你。”醉山僧摊开手,降魔杖再难支撑,断成几截。他刻板脸上露出点笑,对东君说,“你早已不是邪魔。你搞不懂不是‘人’,是你自己。东君,从此你分道扬镳,不杀你。”
真佛迎掌,指尖顿化为莹光。他俩人皆随风而散,变作碎光闪烁。
万物皆有灵,做个人,当个神,也逃不开灵性本欲。天地既世界,世界纳生机。这是永恒,不是人之身能够贪图得东西。
东君在崩塌中回首,见境中水云决堤而下,化作瀚海莹光,从他周身飞舞冲开。他凶相静化成夜色,通身戾气随之消散。
铜铃虚影轻摇。
东君探指去拿,却见那铜铃“啪”也碎成莹光。他仿佛见得清遥跪坐在花丛间,恍惚间六月炎热风正吹着他面,清遥冲他喊着“哥哥”。
熊燃。
净霖提剑而行,渐踏凌空。到这刻,他反而心如止水。咽泉剑身被风涌环绕,他掠起时红线纵横,苍霁从后握住他手腕,龙息顿时腾旋剑身,咽泉霎时再覆雪光,龙纹游走其上。
绝情剑与慈悲莲共生身,剑芒在空中凝化而出苍龙之形。龙剑相融并存,天火经风而盛,直指向九天君。
黎嵘破狰枪猛压下九天法印,接着东君山河扇横扫金芒,两厢包夹下九天君已然,bao露出金身。他提掌相迎,净霖与苍霁已共赴身前。那通天佛像与巨龙剑芒齐齐相撞,青金迸爆,九天境轰然坍塌。
咽泉剑锋没进九天君金身,九天君于狂风间嘶声力竭地喊道:“乃天地!”
东君在风中似笑非笑,却不曾接话。醉山僧转身而去,旧袈裟逐渐变作麻布衣,他离开九天境,如他当年离开北地那样决绝。
东君独自摸着鼻尖,反手揪住开溜吠罗。
吠罗挣扎着说:“坏事
东君自嘲而笑,他仰面长叹,低声说:“是天地间最凶邪魔怎担得起你声兄长。不过如此。”
醉山僧拾着降魔杖,在后说:“你心愿已,往后要去何处?”
东君低落扫而空,他开扇扑风,说:“?天下之大随便走走咯。今日死老子,先与你喝上几盅。”
醉山僧转眸看向黎嵘,说:“还没有挫败他,仍要闭关再修。”
东君却道:“你此刻踹他脚,他便输定。”
那双眸陡然变作温和灰色,黑雾腾身欲逃。红线倏地织网而拢,苍霁龙身跃,从上扑下,口吞尽那团腾黑雾。
净霖握剑而视,见那双灰眸望着他,真佛指抚剑身,轻轻地说:“吾儿已成人”
真佛目光放远,霍然笑。净霖这惊天剑背后化出淡淡飞纱虚影,笙乐漂浮凌空,拢纱手臂探向真佛。
真佛忽地潸然泪下。
许多年前,布衣僧人在江边肃立。他见舟横斜渡过,舟上女神赤足挂铃,纱环裸臂。他看得入神,在刹那之间心潮涌动,从此忘不掉那枝四月娇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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