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。”潘如贵也轻声说,“小福子命不足惜,若楚王因着私怨杀他,那倒罢,只怕事情没有那简单。皇上出宫日子少,可小福子出宫日子多,楚王为何不挑别日子,非得在今天呢?”
咸德帝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,他拨开潘如贵手,自己用帕子擦拭血迹,谁也不看,说:“建恒乃是朕
太后长叹:“你虽有罪,却也不是罪无可恕。”
咸德帝疲倦敛眸,说:“小福子如今已死,你可知他素来与谁有过节?”
沈泽川摇头,低声说:“罪臣虽斗胆托福公公买灯,却从未与福公公见过面、传过信。”
“那你呢。”咸德帝示意纪纲,“你说,他平日里,有没有提过什?”
纪纲不敢直面皇帝,如同寻常杂役般又惊又怕地回答:“回皇上话,福公公平日出宫皆为采办,行程忙碌,多是打发身边伺候人见小人。”
沈泽川随人入内,跪在帘帐之外。
咸德帝半靠着床头,太后端坐在床边。潘如贵捧着汤药,稍稍退后些许,露出沈泽川身形。
咸德帝强打起精神,说:“八大营巡查说见着你杂役出现在池边,朕问你,他在那儿干什?”
沈泽川说:“回禀皇上,葛叔是在等大内里福公公。”
“他是得谁命令?”
咸德帝听到此处,似是自嘲,瞥眼泥塑木雕般潘如贵。
纪纲接着说:“只有回,小人在轿前迎福公公时,听着福公公与左右说什殿下恼羞成怒,要寻他麻烦。小人当时着急把置办福油灯银钱交给福公公,故而凑近许多。只是福公公那日也事务繁忙,便让小人今日来西苑等着他,这才有军爷们见着小人在池边徘徊事。”
潘如贵说:“你可听清楚,是‘殿下’,不是别什人?”
纪纲连连磕头,说:“不敢欺瞒皇上,那日集市,见着小人人有许多,只要问问,便知小人没有说假话。”
咸德帝久不出声,屋内药味甚重。太后用帕掩掩口鼻,倾身过去,对咸德帝说:“皇上,小福子之死,到底有没有预谋,不能只听萧驰野面之词。此案就发生在圣驾几步之外,若真如此人所言,是楚王要小福子命,那萧驰野又何必这样百般搪塞?”
沈泽川顿顿,叩下去,说:“是罪臣命令。”
咸德帝咳几声,说:“你被幽禁于昭罪寺,每月自有大内拨发吃穿用物。你怎会与小福子有干系?”
“皇上垂爱,准罪臣在昭罪寺中面壁思过。皇上不仅施以圣恩,还赐予饭食。只是近些日子,罪臣风寒缠身,和着早年旧疾起,每日越发难以起身。”沈泽川说到此处,似是伤怀,“大内虽拨饭食,却没有药物。葛叔在昭罪寺中当值已久,见罪臣可怜,便求出宫采办福公公,为罪臣向大内讨些药。有此次,罪臣托葛叔求求福公公,为罪臣置办些福油灯。”
“你家中无人。”太后问,“要那祈福用福油灯做什?”
“罪臣自知罪责滔天,在寺中为皇上和太后日夜灯祈,也在为中博茶石战中忠魂烈士们日夜诵经。”沈泽川说得虔诚,又道,“罪臣在寺中种些菜蔬,托葛叔鬻于早市,换得几枚钱。罪臣病已如此,与其拿钱买药,不如换作福油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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