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鸿轩曾经出海九死生,自从他搏回这条命以后,就再也没有这般狼狈过。他与别世家子不同,他不怕自己陷入绝地,也不怕自己狼狈。他由着沈泽川看,扯着干哑喉咙无端地笑会儿,说:“兰舟,你有胆!四百万啊……险些被你诓到死。”
“这地方不好找,不能引人注意,还不能离得太远。”沈泽川轻叹,“你这样析微察异,倒在预料之外。”
奚鸿轩晃下手臂,说:“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。兄弟,这笔钱给你,甘愿!但你不能为着这点钱就要命……”他语气有些飘,可是饥饿和病痛都
奚鸿轩说着,又倏地盯住狱卒。
“细细地算,你每日前来送饭时间刻不差,连托盘推放位置都点不偏,兄弟,寻常狱卒没这刻板!已经好几日,没人来跟你换守牢门……银钱你也不收,就是这袖子,也打理得干净,半点油腻灰尘都不沾!猿臂狼腰高个头,谨言慎行不苟笑,你是锦衣卫吧!”
狱卒面无表情,端着油灯抬腿就走,关上门。奚鸿轩听着铁链缠绕声音,用拳头咚咚地敲着身下草席。
“沈泽川……沈泽川!”奚鸿轩敲得指节泛红,骤然放声大喊,“算计……竟然算计!你叫、叫他,叫他来!”
黑暗里没有回应。
牢里饭菜不干净,奚鸿轩闹肚子。他本就在疫病期间坏元气,这下更是苦不堪言。因为精神不济,所以时常昏睡,醒来周围也是片昏暗,逐渐连时辰也摸不准。
这逼仄屋内气味浑浊,没窗通气,混杂着潮湿霉味,平常人根本待不住。
奚鸿轩病得厉害,又无法自如地翻动身体,只能瘫在草席上,随着湿冷,意识昏沉。
狱卒照常移开挡板,往里边塞饭,但他今日没有听到奚鸿轩动静。他顺着洞眼往里看,只能看见奚鸿轩耷拉手臂。狱卒怕奚鸿轩死,于是打开门,拿灯在奚鸿轩脸前晃晃。
奚鸿轩费力地睁眼,唇干舌燥,说:“大……大爷,赏口水吧。”
奚鸿轩抠着草席,意识混淆,恨道:“他是不是想要钱,叫他来,只要放出去……只要放出去……”他用力地吞咽着唾液,忽然扯着头发,喘息道,“给他钱!他妈受不!”
狱卒在外边坐下,就着油灯,拈着蚕豆下酒吃。后边铁门挡住奚鸿轩,只能传出幽咽声,像是深夜里风。
***
奚鸿轩眼睛变得浑浊,他不敢再睡,生怕睡着就醒不过来。等到沈泽川再来时,他已经平静。
沈泽川站着身,打量奚鸿轩。
狱卒翻手把碗水浇在奚鸿轩脸上。
奚鸿轩努力地张嘴接着,顾不上被溅湿衣领。他喝水,打起点精神,说:“谢谢、谢谢!”
狱卒扔碗,抄起油灯就要走。
奚鸿轩不知哪里来力气,猛地拽住狱卒衣,胖脸上硬挤出笑容,说:“哥们儿透个底,这里、咳!这里根本就不是刑狱吧?”
狱卒震开奚鸿轩手,奚鸿轩反倒哑声大笑,躺在席上喘息激烈。他用手拉扯着自己湿透前襟,转动着眼珠,盯着黑黢黢房顶,说:“这不是刑狱……早……早该想到!这都几日,即便孔湫不审,也该有刑部*员前来巡查……太安静……这里太安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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